“雷,你有看到雪吗?”
司洛利对萨拉克王宫的环境一点也不熟悉,也不擅于在雪地中行走,只得由小公主拉着他前进。
现在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无月的夜晚,夜行者的夜视能力正有发挥的机会。
萨拉克这国家主要的种族是形貌各异的化兽族,要替这个族类做个简单的介绍的话,就是多少拥有能将身体一部份兽化的能力、或是具有动物的特征,原本司洛利以为雪佛勒应该像两名似猫的兄长一般,在夜间有着不输夜行者的视物能力,后来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她在晚上一样是无法看得清楚的。
从没有任何标界看来,司洛利判断他们还在王宫的范围内,只是萨拉克的花圃较罗坦赫拉勒的大上不少,几乎都能当作公园来逛了,如此差异或许是因为前者的建筑呈集中在一起、往上筑,所以旁边的地就剩得比较多,后者则是横向发展,能种植植物的空间自然被砖墙给剥夺大半。
按雪佛勒的形容,要找的应该是类似猫的动物、据她所说是葛雷弗斯的宠物。
萨拉克的花园似乎也有自己的小生态,常常可以看见生物四处活动,和明显充满人工气息的罗坦赫拉勒完全不同。
一路走下来,司洛利忍不住忖道以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雪佛勒实在是安静过头了,他没有想找人聊天排遣无聊的念头,纯粹是觉得这样不太正常,他记得阿尔法小时候可是聒噪得要命,而他自己虽称不上什么活泼的小孩,但也没这么沉静。
两人已经走入了种植较多植物的所在,在这种冰天冻地中,若非寸草不生、就是布满高大的树木或难以穿行的灌木丛,循着地上的动物脚印也不知道最后会走去哪里,让司洛利有种在陪小孩子玩寻宝游戏的错觉。
女孩突然松开蓝青年的手,像是发现什么似地往前跑去,他也赶紧跟上。
——啪。
某种东西散落的声音,意识到是脚下踩的雪层垮掉时,司洛利第一时间将跟着掉下来的雪佛勒抱紧,唯恐她受到什么伤害、间接对罗坦赫拉勒的名声及两国关系造成影响。
翻遍了整座宫殿都找不到人的奥斯华德已经濒临抓狂边缘,原本质疑是阿尔法唆使司洛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掳走心爱的妹妹,但阿尔法同样一脸焦急地试图联络自己的仆人,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被否决了。
放眼望去,外来的宾客这么多,不排除可能是他们派人挟持打算向萨拉克勒索,只是这种会害两国彻底撕破脸的方法,也未免蠢过头了。
当然,公主不见这么严重的事也不能公开、只有要几个能信任的下人帮忙,否则真的有人想加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雪佛勒的身体素质非常差、一个人在雪地里回来肯定大病一场,奥斯华德光想到妹妹病重的样子就懊恼不已,都怪他刚才只顾着防阿尔法其他什么也没注意到。有考虑过直接禀告父亲,可是告诉那人的话百分之两百就会求助于瑞比特,某只性格恶劣的兔子最恨的就是和国王相处时被打扰,让情况变得更糟的机率远大于帮忙的机率。
着急的不只奥斯华德一个人,阿尔法也是满心烦躁,居然不是他失踪是对方不见人影,这种事情还是头一遭,司洛利那家伙在搞什么鬼?随便翘家可是他的专利耶!
和雪佛勒同时消失让事情变得更加可疑,假如两个人是一起出去就安全无虞,可是,司洛利那种守规矩的人,没通知一声就将公主带走的可能性极低,再者,他们有什么理由聚在一起?从年龄、性别、外观、个性身上没半点相似处,凑在一块儿要做什么?
若果在罗坦赫拉勒发生这种事,阿尔法还不会有什么担忧的情绪,毕竟司洛利熟到能把整座首都当自家后院来逛,孤身一人流浪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但身在异国就不是这么回事,蓝发仆人从未到访过这个国家,人生地不熟的,要真出什么事的话就完蛋了。
烦躁归烦躁,可相较于一旁几乎可以用丧失理智形容、慌乱寻找自己妹妹的萨拉克大王子,吸血鬼王子已经算是冷静无比。
奥斯华德心情不好的话,葛雷弗斯的脸色当然也不会好看到哪去,在兄长打算进到庭院搜索时,才灵机一动想到可行的方案:“哥哥,要不要去问那个植物狂?”他所指的是辛勒特。
黑发青年这才想起,既然辛勒特能跟植物对谈,那么院子里遍地都是花草树木、加上宴会场所附近也有种植,总有那么一株可以看见人的动向。
在雪地里辗转苏醒的司洛利扶着额,才想起他刚才应该是撞到什么昏过去了,左右张望后才看见雪佛勒就在附近盯着他,手上还抱着一只不明生物,白净长毛包覆全身、将极短的四肢和五官完全遮住、有着小小的猫耳和小尾巴。
“流血了,没关系吗?”
雪佛勒指着司洛利的额头问道,后者笑着说没事才撩起衣袖将血迹抹去,难怪总感觉有点晕……司洛利起身看了看掉落的地方,原来他们已经走到围墙边了,这儿就是墙面跟雪地间不知怎么出现空隙而产生的断层狭缝,甫一抬头,他就晓得这近乎垂直的斜度绝对不可能爬得上去,身后的墙壁以他们的位置来说也高到不行,若是他一人落难还可以试试看,但要带着雪佛勒攀爬九成九会再摔第二次。
要他自己用魔法做出梯子或什么东西上去的话,以水属性魔法来说,根本难以形成固体,再者罗坦赫拉勒的国民习惯以符纸做为媒介、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直接施法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有些障碍的,而司洛利大概是被时差搞昏头了,出门时居然连一张都没带。
找不到方法的他干脆先坐下来休息,试图削减晕眩感,而一同掉下来的雪佛勒看起来比司洛利还要镇定,什么话也没说就默默坐在一边。
“公主殿下很冷静呢,不会害怕吗?”司洛利带点好奇地问道,明明是不过十岁的小女孩,这种不知何时会被搜救的情况下,惊慌失措才是正常反应。
“哥哥会来,不会怕。”雪佛勒摇了摇头,然后提出让司洛利怔了半秒的问题:“哥哥讨厌的人也会找你吧?”
司洛利沉默半晌,才抿唇拉出一条四十五度上扬的完美弧线,“在下认为,殿下应该对您的兄长比较有兴趣。”
“他不喜欢你吗?”
“不晓得,但是殿下一定更喜欢那位阁下。”司洛利隐隐有种被童言童语刺伤的感觉,但脸上仍是挂着微笑。
难得多话的雪佛勒又问:“你跟哥哥一样讨厌他吗?”
“在下……很喜欢殿下,殿下是对在下来说很重要的人,比在下的生命还要重要。”司洛利难以言明说这句话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喉间有种挥之不去的苦涩感,无法吞咽也无法吐出,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地教人仅能一再感受那味道,而味觉却又不会因过度疲乏而麻痹,“不过,在下永远都不可能跟殿下在一起……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