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风觉得母亲说的相当有道理,但对人不仅有喜欢和讨厌,还有害怕。后来经过种种变故,他还发现喜欢分很多种,善恶不是泾渭分明从一而终。
王景业是第一个让禇风感到害怕的人,缘自12岁那年在他父亲书房外的那次偷听。
在禇风的心里,那是一次密谋迫害大会,迫害对象是和周炳坤儿子一样的人,王景业是倡导者,倡导严惩不怠,不能手下留情。
周炳坤像对待疯子一样把他儿子关起来,在他看来惩罚还是太轻了,他虽没说怎么惩罚才够重,但他那y-in恻恻的语气,便叫禇风寒毛倒竖。
虎毒还不食子,什么样的人能连自己儿子都能下得去手迫害?
王母继续与禇风喝茶聊天,王景业把王壤叫去书房。
来到书房里,王景业脱掉外套,把外套搭在书桌上。他里面穿着件修身的衬衫,现出挺阔的后背。
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身材保养的很好,身型与王壤神似,只是略微矮一点,但一个人的气势,不会因为矮的那点而有所减少。
王壤怕他,他是王壤的父亲,可王壤更多的把他当成一个可怕的对手,而他也不是只把王壤当成儿子。
他眼光如炬,世事洞明,很多事看一眼就知道藏着什么猫腻,“你带那小子回来是什么意思?”他果然看出来了。
“如您所料。”王壤沉静的回答:“我带他回来省亲。”
“省的什么亲?”
“结了婚之后自然要回来省亲。”
“结婚?”他冷笑道:“你俩扯证了还是通报过双方家长办酒了?”
王壤没答。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他忽而转过身来,恨恨的看着王壤,王壤不甘示弱,神情肃穆的与他对视。
除了身型,俩人的长相也相当的像,犹如面对的是年轻版的王景业,或者年长版的王壤。俩人在同一件事上有着相同的执拗,连气势也难分高下、不分伯仲,不像父与子,像面对的是穿越时空而来的自己,让人眼花缭乱。
“我对你寄予厚望。”王景业说道:“我以为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顺利的继承我们王家的这份家业。”
王壤问道:“我与他结婚就不能继承吗?”
“你说的什么蠢话。”王景业对他失望至极,“你若是跟他结婚,对你个人的声誉、在股东及民众心里的地位有多大的影响,你会预估不到?还要我来告诉你?”
“不麻烦您来告诉我。您要告诉我的,来自何种心思,出于何种目的,我跟您一样清楚。”
“即便我能消除这些影响,您就会让我跟他结婚吗?”王壤自问自答:“不会。因为您要的是百分之百完美的继承者,不会允许我做出这种有悖lun常的事。换句话说,您所谓的影响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您自己。”
“不仅如此,您对我们的看法还影响外界对我们的态度。您若对我们施予暴行,外面的人便会借势作恶。”
“我是您的儿子,若您把我当成儿子的话,怎么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你太自以为是了。”王景业反驳道:“是我制定的理法吗?反同、恐同是我倡导的吗?我确实能影响一部分人,但我能影响所有人吗?”
王壤回道:“是您教我,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考虑所有人的需求,只考虑掌握关键的人的感受。您怎么能制定双重标准?”
j.īng_心培养的儿子,用父亲所教的反过来教训父亲。面对王壤的指控,王景业目眦欲裂。
“如果你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坚决不同意。”
王景业动怒了。
王壤简单的回答:“不同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的主意已定。”
两个都是意志坚定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就是没得谈了。
盛夏的夜来的晚,晚上七点,天还是亮的,到了快八点才暗下来。书房没开灯,天暗下来了,只有花园里的高杆灯灯光照s_h_è进来。
王景业的心也只余一点点亮光。他压住心头的怒火,去到书桌旁把台灯打开,台灯的灯罩将光线笼住,因而照明范围有限。
他站在光里,头也不回的对身处于黑暗中的王壤说:“带着那小子滚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认定自己不会后悔的王壤明白这只是他与他父亲斗争的开始。他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出了书房,便唤来佣人帮忙收拾行李,搬出这个家。
天色越来越暗,禇风开始有些担忧。出柜最大的阻碍来自自己的父母,亲情的羁绊,禇风经历过,所以明白,与他相比,王壤的心里肯定更难受。
王壤下来时,后面跟着一排佣人,佣人个个身负重物,抱着大箱小箱,搞的阵仗很大。
王母不解,上前去询问原因,王壤敷衍她只是搬出去住几天,王母问他为什么搬出去住、有没有告诉他父亲,王壤指挥佣人搬东西,王母□□短炮问个没停,王壤没多说什么,待佣人把东西搬上车,便带着禇风绝尘而去。
王母伫立在扬起的尘埃中发呆,她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随之就有佣人过来告诉她,王景业找她。
王景业坐在了书桌后面,还只开着一盏台灯,当王母进去时,看到明暗对比强烈的光线下神形威严的他,心里一凛。
她与他相处一直相敬如宾,如字面意义,他俩虽是夫妻,但更像宾主。她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一切要以他的意愿为先为重。
虽然他从没苛待过她,而且在物质上给予她极大限度的宽纵,她仍觉得不是滋味。
人心有物质无法填充的沟壑,得到满足的物欲会加深沟壑的深度,犹如在天堑两边垒石块。物欲有上限,当它到达上限,沟壑也就到达了最低点。
她还没开口,王景业先说:“你生的好儿子,天生薄情寡义,余的一点情义都给了褚绪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