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你重过一切。”周唐道。
骆慕道:“可对我来说,大周的社稷更重要!”
周唐脸色冷了下来,他们竟然在这件事上有了分歧。
“这是骆氏一脉作为国师的责任……”骆慕顿了顿,故意狠下心道:“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冒着风险选你。”
骆慕看向周唐,“你当初握住了我的手,选了这条路,现在就不能停下来,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周唐心底起火:“不说了,我们回去。”周唐冷着脸转身就走,没有牵他。
骆慕的手一空,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好的不因为既定的结局而困于愁苦,蹉跎眼前呢?
原来问题一直都横亘在他们之间,只是他们选择视而不见,靠温存的假象迷惑自己罢了。
为什么周唐会有提前退位的想法?他们如今的处境,并非意中人与江山难以兼得的局面,周唐完全可以好好当他的皇帝,而自己也可以与他相守最后这几年。
周唐想卸下担子全心全意陪着他,他怎么会不欢喜?可周唐真的能不负责任地弃江上于不顾?
再者,周唐为他舍了江山,可他却没几年好活,丢下周唐一个人,周唐一无所有,何其残忍?
或者自己真的要这样,逼着周唐背负这江山,殚精竭虑?
骆慕惊觉,原来耽于情爱,真的会叫人丧失理智。他们简直就是庸人自扰,非要把一件事拧成死结。
周唐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也停了下来,他握紧了拳,控制着一腔火气。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骆慕跟上来,拉住他的手,“不说了,都听你的。不是出来玩吗,回去做什么?”
骆慕妥协了,但周唐并不高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骆慕,想要他哄他开心,怎么到头来却是骆慕违背自己的意志,向他妥协?
是谁把一切变成了这副模样?
周唐转过身,抱住了骆慕,叹道:“我们真是蠢透了,为这种事吵架。”
骆慕回抱住他,“就是,根本就不成问题。”
“可我就想黏着你,时刻不离。”周唐难得地,再次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好啊,我每天都进宫去,缠着你。休沐的时候,就换你来见我。”
“你们宗门不是都有储物的宝贝?我干脆把你藏起来随身带着!”
“给你找个法器,把我收了如何?”骆慕说着自顾自笑起来。
“我现在就把你收了!”周唐恨得牙痒痒,一把把骆慕横抱起来,走向卧房,将骆慕压倒在床上。
因为方才莫名其妙的吵架,周唐动作有些凶狠,骆慕也情难自禁,明明是第一回,两人竟然折腾了好几次。
给两人擦完身子,周唐重新抱着骆慕躺下,将下巴搭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这样抱着你,此生无憾。”
骆慕躺在周唐怀里,累得浑身瘫软,突然听他说到“此生”,心中刺痛,万分内疚,侧头亲了亲他,“对不起……”此生如此之短……
周唐在他肩上晃脑袋摇了摇头,“此刻足矣。”
反正,我会陪你走完一生,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黄泉路,奈何桥,也不会让你一人走,投胎转世也要跟着你……
“你说,人会有来世吗?”周唐突然问他。
“有。”骆慕答,“骆氏先祖推断,窥天镜不仅仅可以知未来之事,还能算来生。可惜,先祖隐约算到一些东西,未能实证。到我这里,我亦算不出来。”
“还想叫你替我算算呢。”周唐遗憾道。
骆慕笑道:“就算能算出点什么,没有真的到来世验证,又怎知对不对呢?就算来世真的应验,转世时喝过孟婆汤,又怎会记得前世,算过这一卦呢?”
“……”
周唐竟然无言以对,“……言之有理。”
“但我还是要同你约定,”周唐撑起一点身子,看向骆慕道:“下辈子,你等等我,不要生那么早,不要弄垮了身子,好好活着,等我来找你。”
骆慕怔怔地看着他。
周唐眼神郑重而虔诚:“喝了孟婆汤也没关系,我们一定会相逢,相知,相守一生。”
骆慕心中悸动不已,却摇了摇头,道:“我去找你,既然我先到来世,那就由我去找你。”
“好啊,最好我一出生就找到我,把我变成你的童养夫。”周唐笑嘻嘻地蹭了蹭他。
骆慕老脸一红,啐道:“不要脸!”
哪有这么……大……的童养夫。
第10章 宿命纠缠
慕盛十年冬,周国国师骆慕满而立之年,却日渐孱弱,缠绵病榻。
骆氏一脉,精通占卜之术,又因家传宝物知天命、窥来世的窥天镜,世代承袭周国国师之位。
只不过,窥探天意有损命数,骆氏一直是一脉单传,且皆有早夭之命,无一活到知天命的年纪。
可如今这位国师大人,早年为周国征战,未曾婚配,待攻下了齐国,却又伤了身子,至今不曾娶妻,亦无后嗣。
若是,这骆氏一脉从此断了根,外人又无法掌控窥天镜,国师之位难道就此空悬?
朝臣和百姓一时间惶惶不安,为国师大人的病情着急。
骆慕的身子从初秋就开始虚弱,周唐心疼他,不要他每日进宫陪自己,而是他每日偷偷出宫去,有时还在国师府过夜,却偏偏有人搅人安宁。
两年过去,周珩九岁,周珏八岁,周唐却依旧没有从中挑选出一个储君人选,但两人身后,以他们的父王和母族的亲信为首,各自集结了不少势力,互相较着劲。
于是这些日子,便有人频繁借着探病的名义,打探骆慕的口风,欲要知道两位小皇子的命格,究竟谁才是天命所归。
其实早在两年前,周唐将这两个孩子定为候选人之时,就有人来探骆慕的口风了。那时骆慕只道时机未到,尚未明了。
但如今,骆慕一病数月,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这些人便急不可待了。
周唐大怒,以“耽误国师大人养病,危害国祚”为由惩治了几人,并借机光明正大地,将骆慕接进宫中养病。周唐直接将骆慕安置在了紫宸殿侧殿,朝臣也不敢有微词。
侧殿卧房的床榻上,周唐抱着骆慕抱怨,“我们俩相处都来不及,他们还去烦你。”
骆慕唇色有些苍白,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周唐连人带被子抱住他,贴着他微凉的脸。
骆慕嗔道:“还不都怪你。”
他的身子其实没有外界传闻那么糟糕,只是入秋的时候畏寒,病了一场。周唐明面上探望过几次,还赏了不少药,私底下更是频繁去国师府看他,有几次,撞上了别的官员来探病,骆慕只好以病中不适的理由将人拦着不见,没过几天,外头就传他估计是病得不行了。
周珩、周珏身后的势力越发蠢蠢欲动,想从骆慕这里要一个准话,反倒给了周唐一个机会,将骆慕接进了宫。
所以如今,此时周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唐贴着他,“我不管,你是我的。”
真的是越来越黏人,骆慕不禁觉得好笑:“你几岁了?”
“五岁。”周唐面不改色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国师大人,要抱。”
骆慕无奈笑,也想到了从前,第一次见到周唐的场景。五岁的周唐气势汹汹地来寻他麻烦,却在见到他的时候愣了神,气势一泄,说话还磕巴。
骆慕不禁弯了唇角,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抱住了周唐,“满意了?”
“还要亲一下。”
骆慕的唇在他脸上贴了一下。
“不算。”周唐点点自己的唇,“亲这里。”
“那不行。”骆慕正色道:“对五岁的孩子做这等事,禽兽不如。”
周唐:“……”
叫你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周唐岂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凑上去抱紧骆慕,“是啊,五岁的我没有得到国师大人的亲亲,却将国师大人放在了心上,时光飞逝,转眼十五年过去了……现在可以亲了。”
骆慕被周唐的无耻逗笑了,“你说书呢?还时光飞逝。”
“如果是说书,说到这里就该亲啦。”周唐眨眼看着他,一脸“单纯无辜”。
骆慕噗呲一声笑了,捏着周唐的脸,“不得了了!我的陛下脸皮这么厚。”
“没办法,国师大人不肯亲,我只能厚脸皮求。”周唐装得委屈。
骆慕笑着,凑上去贴周唐的唇,周唐顺势吻住他,将骆慕苍白的唇吻得鲜红欲滴。
两人唇贴着唇换气,周唐道:“亲过了,可以再做点别的了。”说完便将骆慕压在了身下。
半夜的时候,骆慕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睁眼就看到周唐下了床,正在穿衣。
“怎么了?”骆慕问。
周唐:“周珩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骆慕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怎么回事?严重吗?”
周唐道:“说是摔断了腿,太医已经过去了。”
“大半夜怎么会摔了腿?”骆慕翻身下床,“我跟你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