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里,啧啧的水声害得祁杉老脸一红。在他都想要直接去死一死的时候,那俩光天化日就开始发!情的终于消停了。
“童然。”青玉又喊了一声。
祁童然歪在他身上,懒洋洋地应着。
“你会平安一生的。”祁杉终于如愿醒过来之前,听见青玉这样低声说着。
莫名其妙的梦!祁杉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最后下了个结论。
今天是和高中几个哥们聚会的日子。刚从南塘镇回来那会儿已经聚过一次,但过几天有开学早的同学差不多该出发去学校了,临走之前,就打算再聚一次。
饭后几个人去了KTV,打算嚎一嗓子歌颂一下正在逝去的青春。贾骞生来唱歌跑调,偏偏是个麦霸,话筒到了他手里基本就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昏暗的灯光里,唱得正嗨的贾骞留神看了祁杉一眼,歌声随即一顿。“小李子,你来!”嚎完一首歌,贾骞破天荒地把话筒递给了另一个男生,在后者惊叹的眼神里奔着祁杉去了。
“弟啊,你又怎么了?跟这儿像掉了魂似的。”贾骞喝了口果汁润嗓,在一片嘈杂里大声问道。
祁杉托着腮帮子,一脸愁绪万千的,看得贾骞都觉得牙疼。“我又梦见那鬼了。”
“啊?” 贾骞一愣,“不是都一个月没动静了吗,怎么又梦见了?” 说完挤吧挤吧在祁杉身边坐下,“那你梦见什么了?还是那啥?”
那啥,祁杉看贾骞那一脸猥!琐样就知道他说的那啥是啥了,抬手照着贾骞的脑袋就是一顿削。
“行了行了,就开个玩笑!你这一趟出去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贾骞边躲边数落,祁杉也觉得有点没趣,停了手靠回去坐着。
贾骞整好被祁杉削乱的头发,见祁杉不说话,又伸着脖子凑过去,“想什么呢?”
“我总有种感觉。”祁杉说。
“啥感觉?”
祁杉却又不说话了,贾骞被他急得不行,“怎么说话这么费劲?你上个月是不是真把魂丢在外边了!”
祁杉斜眼瞥了他一下,“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在梦里看见的不一定只是梦。”他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那些都太真实了,就像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就算真的发生过又怎么样?” 贾骞不以为意地喝着啤酒,“既然出了南塘镇,那里的一切就跟你没关系了。除非你真的想和那只鬼再续前缘,不然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贾骞说话的时候,祁杉就一直看着他。直到贾骞说完了,转头看见祁杉的眼神,有点不解又嘚瑟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崇拜哥?”
祁杉神色端正,正经无比地开口,“贾骞。”
“哎。”后者下意识应了一声。
“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也就今天你的话听起来最像人话。”
“……卧槽!”贾骞怒了,“老子怎么说也是为你赴汤蹈火过的人了,你丫损我二十年,还越来越有瘾了你!”
正闹着,祁杉的手机响了。看了眼屏幕,祁杉朝还在闹腾的贾骞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我爸。”贾骞瞬间不闹了。
祁杉打过招呼,起身去了包间外面接听,“爸。”
“现在回家吗?去哪?”
“老家地震了?我们老家在哪?怎么没听您说起过?”
“哦,那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祁杉回头往包间里走。刚转身就差点和贾骞撞上,吓了一跳,“神出鬼没的弄什么幺蛾子!”
贾骞抱歉地笑了笑,转头就问:“小姨夫跟你说什么了?”
祁杉扒拉开他继续往里走,“让我现在回家,跟他回老家去。”
贾骞跟在祁杉屁股后面接口问:“你们还有老家?哪呢?怎么没听说过?”
“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我老家在哪呢。”祁杉跟另外几个哥们打了声招呼,“哥几个,我们家太上皇急着召见,就不陪你们玩了,先走了。”
几个男生对祁杉家的太上皇心有敬畏,没敢再留他,一摆手恩准了。
路上又被老爸连打两通电话催促,祁杉认命地加快了速度往回赶。一下了出租车,就奔命一样的往小区里冲。
刚进了家门,祁杉鞋都没来得及换,就看见自家老爸一手一个行李箱拉着走到自个儿跟前,伸手把右手的箱子拉杆递给自己,金口一开,“东西都收拾好了,出发吧。”
“不是,您好歹让我自个儿收拾收拾吧。”祁杉抗议道。
祁爸哪管他这么多,搭着儿子的肩膀就出了门,“能生活就行,收拾什么?再给你一个小时你也只会收一些没用的玩意儿,全是累赘。”
祁杉不服,但还是被扭送出门。
祁爸这次出门似乎很着急,带着儿子连夜赶飞机航班,一口气都不歇。
“爸,咱这趟回老家到底是干嘛的?电话里你说老家地震了,难道有亲戚受伤了?什么亲戚,我知道吗?” 飞机飞到半途了,祁杉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祁爸从接到消息开始就着急忙慌一直赶路,直到现在才能歇口气。喝了点果汁解渴,他才开始回答祁杉的问题,“老家那边我也有十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以前也没跟你提过。今天刚得的消息,那边山里发生了地震,震级不大不小,把一座古墓给震塌了。院里紧急通知出差,去那边现场看看。几个同事早一个小时前就出发了,我本来要跟他们一起走的,后来一想你没去过老家,就等等你把你带上。”
“嗨!”祁杉苦巴巴地说,“您带上我干嘛呀?我去又不能帮什么忙?”
“你三堂伯跟我说,你都这么大了,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叫我带上你。”
“三堂伯怎么这样?” 祁杉的怨念上来了,“在学校里管着我们爷俩还不够,这都放假了他还管那么多!”
“臭小子!”祁爸伸手照着祁杉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祁杉瞬间又蔫了。
夜深了,扛不住困,祁杉倚着靠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老爸告诉他该起了。
一路打着哈欠出了机场,头脑混沌间,听到老爸说三堂伯早就到了,待会儿在北广场等他们。
机场北广场有个汽车站,车来车往的,据说有直达他们老家的大巴。祁杉困得眯着眼,凭本能紧跟在老爸身后。等车的时候,祁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半高不低地扬起头,灯光充足的广场上,他正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大巴司机的脸。
一个哈欠卡在了半途,后半个祁杉怕是没有心情再打了。
大巴在眼前停下,三堂伯伸手招呼着爷俩上车,祁杉却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骗人的吧!祁杉忙不迭伸手进口袋里翻找,找了半天迷糊的脑袋才想起来,祁爸为了赶时间买的是电子票。
他像卡了带一样慢悠悠地转身,抬头看向斜上方。机场头顶上“青阳市”三个大字瞬间扎进祁杉的心,后悔得他只想吐血。
为什么没弄明白要去哪他就傻了吧唧跟着他爸上飞机了?登机前为什么光顾着玩手机,连目的地是哪都没听见?
看着跟自己招手的三堂伯,祁杉猛然间想起,这货姓祁!
亮如白昼的广场上,祁杉眼前却一阵发黑。这回,怕是又被算计了。
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就是头驴!
第10章 再入虎口(二)
祁杉没想过跑,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跑不了。
祁爸一路上都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不同,祁杉猜他并不知道上个月南塘镇发生的事。但关于祁家的祖训,青玉这个守护者的存在,还有那吓死人不偿命的祭祀,祁杉觉得他爸一定是知道的。他唯一可能不知道的,大概就是那所谓的祭品,其实是他的儿子。
现在还是凌晨,天还没亮。祁杉没有说话,一路上都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现在做什么都没用,想什么都是徒劳,他只希望他出尔反尔的姐姐能给他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法。
祁家祠堂里,青玉的画像被挂在正中的位置,正被祁杉惦记着的祁栩轻轻地抱起躺在画像下沉睡的婴儿。婴儿睡得很香,被祁栩挪动了位置,小脸不满地皱了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祁栩抱着婴儿走出祠堂,钟菡迎面而来,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儿的小嫩脸,语气有点兴奋,“好久没见他这副模样了,睡得真乖。”说完又没忍住,在婴儿脸上捏了一把。
祁栩拍开她作怪的手,轻轻拍着差点被吵醒的婴儿安抚。见婴儿又睡熟了,才低声跟钟菡说话,“别闹,小心把他吵醒了起来咬你。”
“来呀,他现在就这么点大,谁怕谁呀!”钟菡满不在乎,又在婴儿身上捏了捏,“哈哈,好软!”
祁栩拿她没办法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婴儿醒了。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随后睁开了眼睛。他懵懂地看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大大的眼睛像两颗圆滚滚的黑玛瑙,s-hi漉漉的惹人疼爱。
“醒了?” 祁栩说。
婴儿努力抬头顺着声音向祁栩看去,定定地看了半天,像是在想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