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笑一边咳,如果是一般人,被一刀c-h-a|进心脏恐怕早就当场毙命了,可她依旧如破风箱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她才停下,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向兰曦:“原来我们两个……不过是他的小白鼠……什,什么长生不老……都只是,只是毒饵罢了……可惜我到现在才想明白……兰曦……我在地狱等你……哈哈哈——”
杜宛妮癫狂的笑声在地下室不断回响,如同琴弓划过高音的悲鸣。
“要下地狱你就自己去吧!”兰曦低声唾弃道:“我要活下去,我一定会活下去!”
他嘶吼着,躬身将手上金色的短剑刺入杜宛妮胸口,短剑搅动血肉黏腻的声响在昏暗的地下室格外刺耳。
杜宛妮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浑身痉挛着,任由兰曦扔开短剑,将她的心脏用手从胸膛里挖出,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长桌下。
终于,杜宛妮不再动了,她的身体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腐败,发出阵阵恶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江弦瞠目结舌,甚至连恶心都忘了,在他那乱成一锅粥的大脑中,只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兰曦和杜宛妮从开始就是一伙的!
可他们口中说的“那位先生”又是什么人?
兰曦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先将手上的血迹擦去,又细细将短剑的剑刃擦干净。
不知为何,江弦看着那把熠熠生辉的金色短剑,觉得那就应该是原著中唯一可以杀死迟洛兮的轩辕剑。
可是,原本被蛊惑杀死迟洛兮的人不应该是自己么?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兰曦?
“小睿。”兰曦跨过杜宛妮已经腐烂得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急切地向他靠近一步,伸出那只满是血腥味的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江弦却偏头躲开了,他冷冷地问道:“你要杀我?还想杀了迟洛兮?”
那一瞬间兰曦的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痛苦与失落,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把你当我半个亲人,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可你现在已经这样做了!”江弦突然厉声打断他。
兰曦垂眸,密密的睫羽遮住了他的眼神:“因为我快死了……肝癌末期,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那位先生,他告诉我,如果我能帮他做一件事,他就可以让我获得永生。”
江弦瞳孔骤然一缩:“所以,他让你来杀了我们?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一个可疑的陌生人?”
兰曦突然抬头盯着他,人畜无害的脸上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你没有见过那位先生,你不知道他是多么……”
他哽了一下,像是在思索更合适的形容词:“他就像一个神,只有神才会像他那样不惧死亡,不惧伤害,不惧病痛折磨……如果是你,你会放弃这种能与天地同寿的机会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兰曦的眼神完全变了,变成了那种带着妄想的疯狂,如深夜饿狼的狼瞳般闪着森森寒光。
江弦不自然地朝后缩了缩头:“那你为什么没趁机在小楼里动手?你和我们住在一起,明明有很多机会。”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兰曦猛地大吼一声,把江弦吓了一跳。
“不过杜宛妮看上了你的身体,准确的说是她看上了你的这副皮囊……”说着他鄙夷地看了眼地上那高度腐烂的尸体:“你可能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利用巫术夺取别人年轻躯体的寄生虫!我不知道那位先生对她说过什么,竟然会让她以你的身体为最终目标,而且她还想要代替你和迟洛兮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让她破坏我的任务!”
说到这里,兰曦的情绪开始变得异常激动,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平复下情绪,用悲伤的目光注视着江弦,再次重申道:“小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如果迟洛兮愿意和我更亲近些,也许就不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杀了迟洛兮,一定会求那位先生放了你!也许他还会给你一个和我一样可以长生不老的机会!”
江弦觉得自己此刻已经从恐慌、吃惊、愤怒之类的情绪中完全脱出,面对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发小,满溢心间的只剩下怜悯——人的求生欲真的很强,但很少有人会执着到要不停牺牲无辜的x_ing命,来延续自己那不知通向何处,并在良心深处不断遭受拷问的未来。
“我不需要那样的机会。”江弦苦笑着摇摇头:“也许对你们来说,活下去就是唯一的执念,可对我来说,如果我的生命中从此没有了迟洛兮,那么再长的岁月也只是一种不断加深痛苦的煎熬。兰曦你放弃吧,总有一天,当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你就会发现能与爱人一起白头到老,而不是守着一成不变的岁月,目送他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才是最幸福的事。”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流逝,许久,兰曦才再次开口:“你真的很喜欢他呀,就像他也同样喜欢你一样,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可惜,我的生命中没有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小睿,”他说,“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回不了头了……对不起。”
轰——
吱呀~
兰曦突然收声,江弦身后就传来一阵因缺少润滑而变得干涩的铁门门轴发出的声响。
外面大概早已天亮,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地下室内的能见度骤然上升。
江弦还没来得及借这短暂的几秒再重新将地下室打量一番,铁门便轰然关闭,地下室又恢复了昏暗的原貌。
“说曹c.ao曹c.ao到。”兰曦迅速整理好表情,他嘴角噙笑,挥了挥手中的金色短剑,邀功似的说:“洛兮哥我等你好久啦,还好我一直小睿身边,不然现在他可就要变成新生的杜宛妮了。”
“那我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你。”迟洛兮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稳健的脚步声却踏在水泥地面上逐渐由远及近,直到在江弦身后不远的位置才停下:“既然如此,那你现在能把他还给我了吗?”
“当然。”兰曦说着用手中的短剑利落地切断了绑着江弦的绳索,被绑了太久的江弦脚下一软,面朝下直直栽去。
“小睿!”迟洛兮的动作与他的声音同时发出,闪电般冲到江弦面前,把他栽倒的身体接入怀里。
江弦本能地伸手抱住那个温暖又结实,除了肌肉有点硌人外,全是优点的身体,熟悉的檀香味立马扑面而来。
“迟洛兮,小心……”就在江弦想要提醒她小心兰曦的时候,锐物刺破肌肉的轻响和迟洛兮的闷哼同时响起。
江弦立马扶着他的肩膀将两人拉开些许距离,只见迟洛兮紧咬下颌,白皙的额角浮起根根青筋,而在他的后腰,兰曦手上捏着的那柄金色短剑的剑尖正c-h-a|进他的体内。
鲜血如泉涌,立马浸透了迟洛兮身上的白衬衣,层层洇开,就像绽开了一朵艳丽的山茶花。
“迟洛兮——”江弦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被冻成了冰碴,森森的寒气顺着血管不住地往外冒,他的声音因害怕而颤抖到几不着调。
——虽然他知道那轩辕剑只有c-h-a|进迟洛兮的心脏才会让他x_ing命堪虞,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看见迟洛兮受伤,看见迟洛兮承受痛楚所带来的刺激,远比这一剑刺在自己身上更甚。
他连多一秒的思考都没有,便如同遵循本能般出手捏在了锋利的剑刃上,阻止兰曦继续把短剑往他身体里推进,任凭掌心传来刺痛,好似要将他整只手一切为二,都不愿放开。
“小睿!”
“小睿!”
迟洛兮与兰曦同时发出惊呼,趁着兰曦动作一顿,迟洛兮迅速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一抽,将短剑从自己体内拔|出,像当初从汪也手上卸掉匕首般用力一拧,轩辕剑就落在了迟洛兮的手中,紧接着便一把将他从两人身边推开。
兰曦被他大力推得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脸怔忪,都忘了要爬起来。
迟洛兮用轩辕剑从自己衣摆上割下一溜布条后便随手把它扔在一旁,一把攥住江弦的胳膊,将他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的手掌举起,用衬衣的布料一圈圈缠紧,眼睛里的怒火简直就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把整个地下室烧个一干二净。
江弦被他略显粗暴的动作疼得直抽气,龇牙咧嘴地嚷嚷道:“你就不能轻点吗?!疼死了!”
迟洛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知道疼还要去捏刀刃,你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忍着!”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放轻柔了许多。
江弦啧舌:“我是为了救你欸!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我用得着你救吗?”迟洛兮翻了个白眼,将布条在他手上打了个结,然后脱掉衬衣露肌理线条完美的上半身,胡乱擦去后腰上的血迹,扭腰指着刚被兰曦捅过的地方说:“看见了吗,你哥哥我根本就没事!没事!!连条疤都没有!!!”
“你……”江弦还没说话,就听见兰曦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你没受伤?我刚才明明,明明……”
“明明差点捅死我?”迟洛兮嗤笑一声,松开江弦,弯腰捡起地上的轩辕剑,一步步缓缓靠近兰曦,伸出修长又结实的胳膊道:“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