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折腾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冬夜里的满室烛火的缘故,顾月曦在心底轻叹了一声,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坐吧,喝杯茶暖暖。”说完也不看那人了,走到火盆旁拨了拨火炭,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又去点了一盏灯,屋子里霎时明亮了不少,也暖和了不少。
玄淩还在发愣,解披风的动作顿在那。
顾月曦看他这样,面上柔和了许多,这人从来都是强势霸道,一国之君在自己面前却是不讲道理,予索欲求,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只要他认为是好的,就一股脑强塞给自己,也不论自己是否能接受。很少能看见现在这个样子,这才是符合他年龄该有的表情。
人心都是r_ou_长的,就是个木头人,也该有一丝丝人气了,他顾月曦再怎么恨,也该恨够了,只是他不肯放过自己罢,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玄淩对他的好,他看在眼里,他身居别苑,不管朝堂之事,可是不代表他失聪失明,该听的他听说了,该见的他也见了,只是当年的大火烧透了他的心。
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死,还活着,于是才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愣着做什么?茶要凉了。”
玄淩把披风解了,坐下来端起茶就喝,蓦地瞪大了双眼,愣是把茶水吞下去了,然后舌头到喉咙一直到胃里,都是火辣辣跳着疼,不过却是他喝过最好喝的一杯茶水。
顾月曦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他如今长大了,娶妻了否,是否玉树临风健康安稳,还是流落街头衣衫褴褛,x_ing子随他还是...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人,偶尔霸道偶尔冒失?
顾北望坐在沈瑜床前,忽然打了两个喷嚏,屋里炭火很旺,该不会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啊 最近太忙了!!!
第18章 爱憎会
沈瑜睡梦里听见有人打了两个喷嚏,掀开沉重的眼皮,床头坐了个人,只是重影让他看不真切,又闭了闭眼再睁开,就对上了顾北望黑嗔嗔的眼睛。
“终于舍得醒了?”
“我睡了多久?”沈瑜脑子发沉,浑身都没有劲。
“快两天。”说着伸手碰了碰沈瑜额头,“没有白r.ì里烫了,冻傻了还不够,别又烧傻了。”
“...你是谁?”
“......”
“怎么在我房里?”
“还有j.īng_神闹,看来恢复的不错。”
“你不说我就喊人了。”
“沈瑜,之前你问我的话,我这两天想了想,觉得你大概是弄混了什么。”
“我之前问了你什么?我不记得了。”就是不想记得,忘了多好啊,连人带事一起忘了,干净利落。
顾北望静默了一会,又说了句,“你是沈家大少爷,我怕你走错路,担不了那种苦。”
“我担得了担不了不是你说了算。”沈瑜还很累,不想就此多说,“我要喝水,我要再不醒,就得渴死了。”
“先喝药。”汤药已经凉了,在他手里过了一遍,药就是温热的。
沈瑜是怕苦的,自小吃药都跟要命一般,只是刚刚顾北望说了那句“担不了那种苦”,所以他这次接过碗就仰头灌了,一滴不剩,真是苦到发颤。
“阿泰说谎了,他说你自小怕喝药。”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除了怕吃药,其他什么都不怕。”言外之意,我愿意走出这一步,什么都不会怕,什么沈家少爷,什么天理常lun。只是你不愿意罢?
“这倒没说。”
“你回房歇吧,不早了。”沈瑜说不出来的失落,不管这人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嗯。大夫说了,醒过来先不要吃东西,饿了就再忍忍。”顾北望站起来准备走,听到了身后的轻叹,又加了句,“别想太多,先安心养病。”
听到关门声,沈瑜忍不住就想发火,无名火蹿得老高,抬手就把刚才盛药的碗摔了,还不解气,又把枕头砸向门,只是力气不够,那枕头就躺在了中途。
也不知道气谁,就是很气,越想越气。
咬着牙起床来,也不穿鞋,就跑到外间书桌那,把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地上,笔墨纸砚没有一样躲过这场灾难,平时最喜欢的那套茶具,也都摔了个粉碎。
顾北望就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听着大少爷在里面发火。
“跟我说说我儿子吧。”顾月曦也端起茶杯,看着一片茶叶慢慢的被热水泡开,茶香就溢了出来。
“他过得不错。”玄淩舌头实在很疼,说一个字都是痛苦,泡茶都得是开水,可想而知吞了一口,也真真是够他受的,只怪今晚刺激太大。
“你...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不要让他知道的情况下。”顾月曦试探x_ing的问了出来。
玄淩没说话。今晚这么和颜悦色,就是为了见儿子么?
“我就是问问,我应该知道我出不了这个院子的...”顾月曦见玄淩不说话,就知道无望了。
“好。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去看看他,前提是,你得听我的。”
“此话当真?”双眼煜煜生辉,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脸上,原来会有这么鲜活的表情,也是,在那之前,这人不是冷冰冰的样子,是自己扼杀了那个鲜活的他,玄淩决定了,要把从前那个顾月曦找回来,只是身边的人只能是自己,眼里心里只能是自己。
“一国之君的话,也只有你敢怀疑了。”玄淩双眼微眯,凑近这人,捏起了他漂亮光洁的下巴。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就又露出大尾巴狼的模样了,顾月曦心底喟叹,知道那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闭上了双眼,只是睫毛轻颤。
然而玄淩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轻轻把人揽到怀里,在那人额头上吻了吻,就像稀世珍宝那样,一不小心就怕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