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任务
如果你发现一直帮你忙的好弟兄竟然是你的敌人派来的奸细,你应该是什么反应?震惊?愤怒?有了同样遭遇的柳眺,所做的只是默默坐在头儿的车里,看着打电话向黑帮透露警方机密的龙涛开车离去。他只觉得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居然生不出一丝疼痛的感觉。
五分钟前,柳眺拿着头儿的车钥匙,来到地下停车场,去取头儿所谓的忘在车里的文件,他知道是头儿故意支开他。因为一个新人无意中提起柳眺的数位搭档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事情,所有人沉默五秒钟,新人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头儿就拍拍脑门,慢条斯理道:“小柳啊,我有份文件忘在车上了,你去帮我拿来吧。”
虽然柳眺对那件事早已经淡定了,但是他又不便拂了头儿的好意,于是他微微一笑,接住头儿丢过来的车钥匙,慢慢站起身道:“头儿,给我多少跑腿费啊?”“我给你一脚。”头儿作势要踹他。柳眺很配合地做出闪躲的动作,然后立刻走出门去。
柳眺来到停车场,走到头儿的黑色轿车旁,打开车门,有点敷衍地扫视了一下车内,意料之中地没发现什么文件。嗯,头儿这车的座位看上去挺舒服的呢,柳眺打算在车里小憩一下,等尴尬气氛散去了再上去,想必头儿不会介意的。嗯,昨天运动量有点大呢。
柳眺钻进车里,在后座上躺下,用脚钩过车门关上。刚刚迷糊了一小会,他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声音很耳熟,他用胳膊支起身体,注意地倾听着。“……今天扫黑组有行动,具体时间地点我没打听出来,反正你们小心就是了……”怎么会是龙涛的声音?他不是请病假了嘛,说什么可能吃错了东西腹泻不止。柳眺把车窗摇下一小点,发现的确不是自己幻听,真的是龙涛,想不到他竟跑这儿通风报信来了,真会找地方。
龙涛离开之后又过了好一会,柳眺才想起自己应该上楼去了。回到屋里,他发现只剩美女霍绛蕾在整理材料了。“其他人呢?”柳眺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不会是集体上厕所去了吧。”“柳哥,你回来了。夏队让你去老地方找他。”“什么老地方?”柳眺倚着办公桌,把弄着手里的车钥匙,眉头微蹙。“他没告诉我,他说你知道的。”柳眺思忖片刻,点点头,笑道:“我想起来了。谢啦,美女。”“不客气,柳哥。”美女俏脸微红。
所谓老地方,就是一间咖啡馆,叫“美好昔日”,很小资的一个地方。头儿总喜欢在那里做与下属谈心的工作。柳眺微扯嘴角,心道:他不会以为那个新人的一句话,就能给我造成什么心理创伤吧。对了,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去过那里几次呢。见鬼,一切都结束了,还想着他干吗?上次不是看到了,他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呃,满足。
柳眺来到咖啡馆,看到头儿和一位颇有黑帮大哥风范的人谈笑风生,而那位大哥身后站着的人就是柳眺的前男友。头儿见到他,招手让他过去,笑吟吟道:“小柳,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澄哥,做大买卖的生意人。这是他的小弟,叫……”“宣哥。”柳眺冷冷道,“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你们认识?”头儿好奇道。
“何止认识。”宣哥有点轻佻地把手搭在柳眺肩膀上,“我们可是好朋友,只是很久没见而已。”他侧头看向柳眺,痞痞笑道,“对不对,小柳?”“曾经是。”柳眺拍开他的手,语气生硬地说出这三个字,看向头儿,道,“您叫我来这儿,就为了向我介绍这两位吗?”宣哥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又立刻变得嘻嘻哈哈起来。
“呃,是澄哥想见见你。”澄哥转过身来,摘下墨镜,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将柳眺打量了一番,低下头,边擦拭着墨镜边淡淡道:“阿宣,你的眼光还不错。”重新戴上墨镜,转向头儿,道:“夏队长,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您忙您的,咱们有空再聊。”“抱歉了。”澄哥微微欠身,站起来,对宣哥道,“阿宣,走了。”“再见啦,夏队,小柳。”
等那两人走后,柳眺坐到头儿对面,把一只手伸到头儿面前,却一句话不说。“干吗啊,臭小子?”头儿拍开他的手,疑惑道。“我的出场费啊。”柳眺一本正经道。“费你个头啊,你以为你是谁?”头儿微愠道。“我以为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您把我当成谁啊。”
“得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头儿正色道,“叫你来这儿,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兄弟……”“龙涛?”“你知道了?”头儿一脸震惊。“知道什么?”虽然已经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柳眺心里还是莫名残存着一丝希望,于是明知故问。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我就那么一个兄弟。”柳眺苦笑道。头儿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正要开口安慰他什么,柳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您过会儿再扮演知心哥哥,先告诉我龙涛怎么了?”
十分钟后,头儿说完“我们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然后就开始观察柳眺的神情。柳眺微微一笑,道:“您放心,我心理素质好着呢。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头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计划是使用反间计,将那群社会渣滓一网打尽。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人牺牲才能保证这个计划实施。”“这个人不会是我吧?”柳眺没正经地笑道。
头儿摇摇头,道:“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宣哥。他是我们派过去的卧底。而你要做的是……”头儿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柳眺,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帮他收尸。”
第十五话 醉生梦死里的冰释前嫌
黑漆漆的客厅。
柳眺点燃了一根香烟,烟尾处红色的一点在黝黑的房间里一闪一闪,映在他沉静的眸子里,转瞬不见。
小竹子放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到最后干脆关机了。
钟表的时针刚刚划过了顶点。
柳眺狠狠掐灭了烟头,再一次掏出手机,上面早已输入一个号码,只是没有拨出。终于按下了拨号键,忙音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小柳?怎么今儿想起打给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拨这个号码了。”
柳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打给你。但是现在,我真的需要你。”
“哟,难得无所不能的柳大警官也有能用到别人的时候啊,不会又是为了你侄子吧。”宣哥略微轻佻的声线夹杂了一丝轻蔑。
“既然猜到了还明知故问。小竹子放学到现在还没回家,最近他身边总是有些恼人的苍蝇围着,我怕他学坏了。你帮我查查附近的酒吧、迪厅、KTV有没有他的人影,还有,我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柳大警官,我只是柳眺而已。”
对方的声音蓦地有些冰冷:“我可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力,能从偌大的A城给你找到人。而且,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吧,柳大帅哥,你这么个态度怎么请人帮忙啊。”
“我去找你。”柳眺的手指捏紧,指节有些发白,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醉生梦死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盖了一切,昏黄的灯光营造出**气氛,这间“醉生梦死”就如它的名字,让人迷乱,良宵酒醒恰似梦一场。
柳眺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夹着一杯威士忌浅抿,打量着面前的宣哥。
“宣哥”这个名字并不是指他的年纪有多大,而是他的父亲是这附近的老大,大家对他尊称“哥”,其实是个典型的富二代。
穿着敞领口的贴身粉色衬衣,露出精致锁骨,一手提着略显松垮的休闲西装搭在肩上,包腿小西裤勾勒出绝佳身材,看得柳眺有些目不转睛。
宣哥笑嘻嘻伸出手掌在柳眺面前晃了晃,柳眺轻咳一声迅速回神。喝了一大口酒,微辣的液体滑过喉头有些刺激。
“柳大警官,你不是来找你侄子的么,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一双细长的眸子略微上挑,眼角若隐若现的一颗浅褐色泪痣更添妩媚,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柳眺有些怔忡。
白天的宣哥和夜晚的相比像变了个人,柳眺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了夜晚会多么妖孽——这是床上得来的经验。
“我去下洗手间。”柳眺逃也似离开了宣哥身边。
醉生梦死是这附近最有名的一家pub,如果小竹真是逛夜店迟迟不归,那多半会在这里了。
半倚在精致的手绘东方浮世绘风格墙纸上,柳眺盯着洗手间门口犹豫不决。
略微压抑急促的喘息声从里面狭小的空间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按捺不住泄露出口的细碎**一并溢出,如果这时进去,恐怕会撞见一场活春宫。有这么一句话,打扰别人的好事是要长针眼的。
忽然,一阵熟悉的低喘**传入了柳眺的耳中。呵,他一定是担心过度,怎么听什么声音都这么像小竹子的。
“唔……不要了……出去……”里面是少年断断续续的半推半就的声音,沙哑性感的声线显然正是情浓。
“小竹,还差一点了……乖。宝贝儿,你真是太美了。”这个有些急切的声音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等等!他叫那人什么?
来不及细想,柳眺一脚踹开洗手间大门,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不讨喜的家伙半搂半抱着自己的侄子,小竹凌乱的衬衣早已滑到了胳膊肘,长裤褪到了膝盖以下,半裸的身子散落着零零碎碎的吻痕,小竹的瞳孔失神般没有焦距,甚至在看到柳眺时也只是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已。
柳眺拎起那个想侵犯小竹子的家伙捂住他的嘴,二话不说就捏紧拳头朝他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那家伙也只是个纨绔子弟,哪是柳眺的对手,给揍了几下,又被威胁了几句就灰溜溜逃了。柳眺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小竹穿上,忽然对着这样的小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轻抱了抱他。
“呐,小叔叔。”小竹子忽然开口,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柳眺抬起头来,捏了下侄子的小脸,轻叹口气。“你让我好找。”明明想说的有很多,责备也好,安慰也好,发牢骚也好,可是到了此刻只化为了简单五个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小竹子低下了脑袋,看不清眼中的神情。
“为什么不接电话,嗯?”柳眺拇指缓缓摩挲着他精致的下巴,捏着那小巧的形状让他抬起头来。
“因为我不想让你找到。因为我想给你自由。因为我不想自己对你随便带回的人都会嫉妒到发狂!”
柳眺愣住了,一行冰凉的液体缓缓从手背滑过,小竹子眼中早已盈满了泪滴,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呜咽的声音发出。
“我……”柳眺早不知该说什么。或者也可以说现在说什么都是破坏氛围的。
于是他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小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梢,深深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个夜晚,柳眺发誓,再也不会离开小竹。
等小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柳眺替他整理好衣服,跟宣哥告了别,直接回到家中。
冰释前嫌后的激情夜晚,坦诚相见的两人,沉溺在夜的迷醉中……
第十六话 灵异事件?
小竹子明天要考试,于是柳眺很大方地允许他今晚不必尽曲意承欢的义务了。然后半夜柳眺从一场春梦中醒来,想找一个灭火的地方时,他注视身旁酣睡中的小竹子许久,手伸到半路又停住,最后还是无奈笑笑,收回手,心中暗暗自嘲道:这就叫作茧自缚。
柳眺很高兴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了,无论是谁,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就好。他随便套了件T恤,拿起手机,来到阳台上。“小柳哥哥。”居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随时有人来把她抓走似的,“你能帮帮我吗?”
柳眺微微一怔,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道:“小妹妹,首先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我是安儿,就是……”“哦,小宇的妹妹是吧。”小宇是柳眺以前的搭档之一,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殉职了。“嗯嗯。”“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啊?“他来了……”安儿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上了电话。柳眺啼笑皆非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1:46,要死了,还真是吉利啊。
突然又有个陌生号发给他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少管闲事。柳眺的好奇心被**出来,他立刻回拨安儿的号码,可是一直打不通。柳眺又打电话给龙涛,好半天才有人接电话。“柳哥,什么事啊?”“我是不是打断了你的好事了?”柳眺调侃道。“柳哥,你想哪儿去了。”龙涛讪笑道,“我刚才是在看球赛呢,一直没听见,起来上厕所才看到你给我打电话了。”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味呢?”“那个……”“行了,不逗你玩了。咱们说正事,帮我查个号,看看是哪里的。”柳眺念出刚才记下的那个给他发短信的陌生号。“你稍等啊,柳哥。”没多久,龙涛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道,“柳、柳哥,那个号废、废了很久了。”玩灵异吗?柳眺微微扯起嘴角,思忖片刻,道,“再帮我查个号。”他念出安儿的号码。
龙涛居然在柳眺说完号之后,立刻声音颤抖道:“柳哥,你不是想找小宇说话吧?”咽了口唾沫,“那个,去鹤归园会不会更快一点。”“现在小宇他妹妹在用这个号。”龙涛如果在身边的话,柳眺很想用什么来敲他脑袋。“哦。”龙涛松了一口气,坏笑道,“柳哥,你怎么等到现在才出手啊?”“出手?”柳眺愣了一下,笑骂道,“出你个头啊!报地址。”
记下地址,挂上电话,匆匆收拾了一下,最后给仍在睡梦中的小竹子一个临别吻,柳眺向安儿所在处赶去。到了地方,站在门前,柳眺按下门铃。“进来吧,小柳,门没关。”好耳熟的声音,像是……小宇的!虽然汗毛立刻全体立正,深吸一口气,柳眺还是推门进去了。
屋里一团漆黑,那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发出,幽幽道:“我想让你先听点东西。”柳眺挤出笑容,道:“好啊。”要柳眺听的是一段对话录音。柳眺渐渐听出来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的声音。对话内容就是一笔交易,用金钱换人命,小宇的命。“你认为我是害死你的帮凶?”柳眺下意识去抚身上的旧伤,无奈笑道,“那颗子弹再偏一点,咱俩就是黄泉同路人了。”
“那你怎么解释这段录音?”安儿的声音响起来,愤愤道,“龙大哥,你别拉我,我没见过这么敢做不敢当的人,”然后只听龙涛叹了口气,道:“柳哥,你真得解释一下了。”“无论你们信不信,我都会说这是假的。”柳眺转身向门口走去,“游戏时间结束,我走了。”
一整天,局里的人见到了柳眺,神情都很奇怪,而且全都欲言又止。柳眺表面上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还有点莫名得意地看着和他交谈的人一脸尴尬,心中则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在忿忿道:切,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没做过,我不心虚。
快下班的时候,头儿又把柳眺约到了“美好昔日”,一见他,头儿就开门见山道:“是不是真的?”“不是。”“你真的没有做过那个交易?”“对。”“那么对于那盘录音带你怎么解释?”“假的。”柳眺暗自发誓,头儿要是再问一个类似的问题,自己就走人。“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头儿皱眉道。“也许吧。”柳眺突然笑笑,道,“真希望调查的时候,我的账户里会突然多出一大笔钱啦,那样我就不必枉担虚名了。”
此后几天里,流言满天飞,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最成型的一个是:小宇是小竹子父亲的**,柳眺的姐姐为了挽回丈夫的心,伙同柳眺杀人灭口。柳眺听到这种说法后,对创作此流言的人“佩服”不已。靠,有这才能,怎么不去写三流言情小说啊!
第十七话 相思成灾
小竹子有些紧张地坐在装修豪华的咖啡厅里等人。
纂紧的手指松开又抓紧衣摆,纠缠着衣角搅成细碎的条,又慢慢放开,再重复刚才的动作。
半个小时前,小竹莫名其妙接到了一通显示不明地的电话,接通了之后立刻愣住了,电话里传来久违的爹爹的声音。
“小竹?你还好么。”轻轻的,再也普通不过的声音,却让小竹眼圈悄悄红了。
“爹爹……我……我很好。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几乎哽咽出声,虽然知道在厕所哭出来很丢人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方便出来见个面吗?电话里跟你讲不明白。”
就这样,小竹子依照爹爹的指示来到了这间极有情调的咖啡厅,缓慢悠扬的旋律回荡在十八世纪法兰西风格的咖啡厅里,甚至有个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人在厅里优雅地弹奏着巨大三角钢琴。
习惯了KFC和麦当劳的小竹在这里待得极不自在,却耐着性子等待那个思念成灾的人。
整整一个月没有任何音讯,自从上次见面之后。
“你好像瘦了一点。”耳畔传来一阵轻渺似乎不真切的声音。
急忙抬头,瞳孔中瞬间映入那朝思暮想的面庞。呐呐地开口:“爹爹……”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至少只要爹爹想躲起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现在却如此近在咫尺,近到伸出手指就可以碰触的地步,这是在做梦吗?
看着小竹子又有要哭的趋势,纪冥连忙掐了下他的小脸蛋往两边扯,硬生生将小竹子的小嫩脸拉扯得通红。
撇了撇嘴,小竹子握住爹爹的手掌拉下,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他瞅,圆溜溜的眸子甚至能倒映出纪冥的身影。
纪冥任小竹子拉住自己,微微一笑坐在他的身边。抬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拿铁,一杯香甜浓郁的卡布奇诺,将微微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推到小竹子面前。
小竹子捧着卡布奇诺喝了一小口,像是不经意般开口:“爹爹,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喝拿铁的,因为不喜欢里面的牛奶的味道。怎么现在开始喝了?”
纪冥微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轻轻说道:“喝习惯了也不会觉得难喝,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一个人的心境亦是如此。”
小竹听着纪冥的话,忽然想起了柳眺。虽然知道应该好好珍惜和爹爹在一起的每一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想到了初次见到柳眺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只穿了一条内裤就来开门,自己吓得躲到了爹爹背后,纪冥只得笑着将小竹提溜出来。后来又和柳眺住在了一起,从吵吵闹闹到摩擦中逐渐生出别样情绪,再到后来醉酒之后的合欢,身体的融合加速了感情的牵绊,不知从何时起,似乎只要一想到家里还有那样一个人在等着自己,连呼吸都会变得紊乱起来,心中也会盛满深深的依恋。看到他搂着别的人,会生气。看到他看着别的孩子,会嫉妒。看到他充满柔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会不知所措。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纪冥忽然握住了小竹的手,小竹迅速回神,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小竹,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也许会令你很惊讶,我也想过是不是不告诉你比较好,不过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力。”纪冥用从来没有过的郑重其事的眼神望着小竹,小竹一时间有些怔忡。
十分钟后。
身穿女仆装的美女姐姐(其实那是咖啡店的制服啦,小竹子执意认为是女仆装——by/某猫)温柔笑着端来一小盘精致的糕点,放在小竹面前,眨眨眼睛朝他俏皮笑了一下,令小竹有些莫名其妙。
“记得你喜欢提拉米苏,尝尝这家店做的如何?”纪冥微笑着看着小竹睁得圆圆的大小眼。
提拉米苏的密语是,带我走……而卡布奇诺是:我爱你……
再明显不过的含义此时在小竹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他垂下了脑袋继续喝咖啡,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低垂的眸子,氤氲的热气下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他缓缓搅动着手中的这杯卡布奇诺,心底却莫名觉得悲伤起来。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萧亚轩的Cappuccino不合时宜地回荡在小竹的耳畔:
“有人说爱是种烈酒
会让人失去了左右
Oh Ya……
我却对爱有种不同感受
我深深的觉得
它像手中Cappuccino
爱情像Cappuccino
浓浓的眷恋泡沫
诱人的气息
多爱不释手
爱是Cappuccino
苦苦的美丽滋味
藏在我心头久久”
纪冥静静坐在小竹对面,等着他开口。
刚才已经把小竹的身世告诉了他,自己和他其实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父子。
他在征求小竹的意见,如果小竹愿意,以后他们就会以一种全新的关系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现在**不明的状态。
小竹轻轻动了下嘴唇,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自己不是一直最喜欢爹爹的么?为什么竟然犹豫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爹爹亲生的孩子有些震惊,可是同时内心渐渐升腾起另一种渴望——这就是说,他和柳眺也并没有血缘关系了……
第十八回 柳眺的犹豫
午夜,阳台上,柳眺掐灭手里的香烟,慢慢按下林易悦的手机号码。好久才有人接电话,但传过来的声音又是苏倾鑫的,客气而冷淡:“柳先生,您不认为现在打电话给别人有点晚了吗?请问您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找小悦?”他刻意强调“重要事情”。“我……”柳眺迟疑片刻,说道,“抱歉,打扰了。”然后按下停止通话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