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大阿哥现在也是有些个找不着北了,是该敲打敲打。你跟他一向走得不近,可索额图跟明珠却隐隐有拿你置气的意思,你尽量抽着点儿身,别叫他们真给拉过去。”
一旦点透了也想通了,说起话来也就越发的无所顾忌。康熙倒是很享受这样随意的信口闲谈——身为一国之君,他要顾虑的实在太多,还真没多少像这样放松随意,能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机会:“索额图就算了,他那一家子都快叫你欺负傻了——朕看明珠很喜欢你,你却不怎么领他的情?”
和性情傲慢暴躁的索额图相比,大学士明珠那儒雅谦和的老狐狸伪装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只可惜胤祺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这一位参与党争搅风搅雨的明珠大人,被一撸到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这种人的情他上哪儿领得起?
也不知道那么个醉心权欲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是怎么生出纳兰容若这么个灵气四溢的儿子来的。胤祺在心里暗暗纳闷了一句,望着康熙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儿子喜欢谙达,可不喜欢他——整天跟个笑面虎似的,还不赶索大人好玩儿呢。”
“合着朕的两位重臣宰辅,就是给你逗着玩儿的?”康熙忍不住嗤笑一声,却又像是颇喜欢这个说法,连着念叨了两遍才笑道:“明珠是笑面虎,那索额图又是什么?”
……这还用问?胤祺眨了眨眼睛刚要开口,就被忽然反应过来的康熙一句话堵了回去:“不许说乌龟!”
“居然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胤祺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同情了索额图一把,苦思冥想了一阵才又道:“亥塔吧?有獠牙那种,戳着了什么就可哪儿显摆,看着挺厉害,其实脑子不大好使……”
“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说当朝一等公就是头野猪?还真是——嘶,还真有几分意思……”
康熙顺手拍了他一巴掌,却又忽然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居然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要不你再把这话儿传出去?总比那什么乌龟、王八的好些。你不知道,巴白因为这事儿都不敢入朝为官了,索额图见天儿的跟朕边上哭诉,可真叫朕头疼得紧……”
“他那个脑子比他爷爷还不如,还不赶不当官呢。”胤祺对巴白可是半点儿的好感都没有,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康熙之前奇特得堪称诡异的思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皇阿玛,您确定让儿子再带一拨头儿,叫宫里头不叫他乌龟了改叫大野猪——索大人会感到很高兴,而不是直接杀过来掐死儿子?”
“……”康熙沉默以对,半晌才毅然拍板:“传吧,至少朕会很高兴。”
胤祺木然地点了点头,接下了他这位皇阿玛降给他的第一道旨意,忽然觉得自个儿这条纯臣之路——仿佛跟原本猜测的方向,开始有了那么一丝微妙的偏差……
“对了——朕倒是忘了,这个给你拿着,记得回去给你师父看一眼。”
康熙的兴致倒是在发现索额图和大野猪的神秘联系之后好得不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把匕首,噙着笑意扔进他怀里:“不必多说,他一看就会明白的。”
……啧,又是什么小情趣。被刚刚的觉悟打击得不轻的胤祺难得在心里充满恶劣地吐了个槽,不情不愿地把匕首拢进袖子里,却又忽然反应过来:“皇阿玛,这算是凶器吧?儿子一会儿可还得回灵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