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没有接,也不打算接,他心中自有他的想法,这是他故意这样的,南疆之乱,看起来很棘手,但是对于大权旁落的他,无疑是夺权的机会,只是这机会太过冒险,不容差池。
四海之乱他早就知道,这一次是六诏,也可以说是吐蕃,还有那突厥,他不知这个歃血盟国,何时会反过来咬他一口,毕竟梁的旧人如今是突厥可汗的宗室。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知道他不便说,只是这人实在让她感到害怕。
她深沉的看着他,那眸子里有着泪光,他知道,那种眼神,那是她在埋怨自己,他走过去,准备替她擦干泪水。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她没有让他得逞,回过头躲开了,他楞在哪里,手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放。
“明日出征,你还要生我的气吗?”两个人一路走来,生气吵架常有,但每次都是这个身为天子的少年屈尊,这一次他的做法没有得到她的谅解,不是她不懂政治,而是她太在乎他了,他知道,所以他才不会恼火。
“你总是很坏,你知道吗?”她转过身,用那无法抗拒的眼神瞪着他。
他遣散的众人,上前将她拉入怀中,入那温暖的怀抱时,那一刻她便再也忍不住,泪水顷刻间涌出,打s-hi了他的衣襟。
“还说我是孩子,你这样不也是。”她在他怀里哭着,他倒还有些高兴,这人抗拒了他一天一夜,终于放下那傲骨。
“你坏,你坏!”她的哭声渐渐变大,心急了拥她之人。
“我坏,我坏,这总行了吧?”
哭声逐渐变抽搐,她拿起他的手,卷起那袖子,狠狠的在手臂上咬了一口,直到出了血迹。
他吃了痛,没做声,任她咬着,这是第二次她这样做,那夜久别重逢时没有情深,亦只有这入骨之痛,他不生气,只要她消气就好。
“我要你上战场也好,都永远记着这个伤口。”她不是生气什么,而是要这人记住这入骨相思之痛,他连忙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他终于是哄好了这个女子,不管是身后事,还是朝堂事,他都细细到来,而她本就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加上朝堂之事她了解,所以他说的话,她记得很快,也学的很快。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将他安置在你身边,实在是万不得已的事。”
她一愣,他?
他说的是李玉,他虽然不全信李玉,但是由李玉辅佐她,东都他可以无忧,但他对于她却有忧,看的出那李玉对她并不死心。
“他若有不轨之举,你可杀之。”
她只是摇头,救命之恩,她不会杀李玉,他也明白,只是那样说着。
一连几日,整装待发,就只差明日天一亮就可以启程,今夜他要好好休息,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在太元殿偏殿内,静坐着,居元在旁边侯着,案桌上有副疆域地形图。
许久,她突然问居元。
“你觉得什么人最难做?”
居元恭敬的站着,眼睛转了转,想了会儿才答道:“圣人。”
他摇头“庸人。”
“庸人?”居元很是不解,用手摸了摸后脑勺。
“那你觉得我想做那种人?”他抬起头看着一脸失措的居元,郑重说道。
居元想世人都想做圣人,这下总应该是圣人了吧。
“圣人?”他带着疑问的语气说着。
他又摇了摇头,爽朗的笑着“不先做庸人如何做圣人,”
居元跟着他那么久,出征前一日有此问,自然知道她话里有别的意思。
“那陛下这次出征?”
“无胜的把握。”
居元对她那肯定而且不慌的话语大惊。
她又道“中原经过大战乱,天下初定不久,南蛮子休养生息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国了。”
他有眼线在六诏,他深知六诏此次联合来犯,非同小可。
“那陛下这次去?”
“只不过是为了收那二人的兵权。”
居元于是明白“陛下是得兵权者得天下。”
他依旧摇头“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低下头,对着那地图上剑南道西南方皱着眉头“这庸人,还要继续做啊。” 他深知,就算拿下了兵权,这朝中他依旧难做主,郑白两家都是几代的根基,那朝堂,早就换了姓,兵权是一码事,外患又是一码事,郑白两党不除些势力,他终究难坐稳那个位置,李玉,不过是他用来打压这两家势力的人,不过是他的替罪羊罢了。
“陛下不准备收复交州以及剑南道其他州吗?”
他没有回答居元的话,居元问的有点多,他心中自有打算,今夜他摇头否认数次,让身为近侍的居元,都难猜他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说点什么好呢,总之剧情会怎么样,还请往下看,小可爱们要细心观察小动作呀~
然后这几天为何如此安静??
我的心,竟是如此难过╭(°A°`)╮
第42章 有酒无欢
夏日天总是亮的很早, 那太阳也升起的及早, 他起了个大早, 她比他更早…或者一夜未睡。
他伸了伸懒腰, 准备到殿外呼吸一下空气,她在宫门外等候着, 太元殿偏殿的大门很重,也很大, 几个太监合伙打开着。
“你?”他一愣
因离出征还不到两个时辰, 她想多看看他。
没在问原因, 他眯着眼睛笑着“来了正好,替朕换衣服。”
她心声懊恼, 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人穿衣服的?
“朝堂中的事, 你…”
“尚且不用担心,我还会跟着他跑了吗?”她知道他问的话,其实不在朝堂。
“李玉这人表里不一。”不过随后他又一笑的补充了一句, 但是不是笑李玉,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因为好像眼前这个柔弱女子, 比李玉更加…
越是仁慈软弱之人, 她的心藏的就越深,一旦狠起来,比那凶残之人,狠上万倍。
她走到那放在架上的盔甲前,犹豫的说道:“我等你回来。”
“到时候朕不仅要喝着那美酒, 还要吃你这块肥肉。”他笑着,笑的那样轻浮,满不在意今日出征之事。
她已经习惯了这人,轻浮起来那种讨打的样子,只是轻轻触碰了那明光盔甲小声说道:“一定要保护好她。”
一来二去,吃过早饭,请过安后,换上那盔甲。话,在离别时总是说不完的,心中的不舍,言语无法表达,她不能让这即将出征的人担忧,这几个时辰几乎除了必要的对话,没有一句多余之言,她送他出大殿,也只送他到大殿外,她怕自己会不舍…
太元殿前殿校场,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天无痕站在城楼上。
他该说什么,那些激励人心的话没有实际行动更为有用,至少他亲自出征,这就比在圣旨上鼓励士兵要有用的多。
跨马出征,出了应天城门,白沐雪站在长乐门城楼上,注视着城楼下的一切,心不免有些隐隐作痛。
“娘娘,小云不明白,天下可以选的好男儿那么多,皇上他…”所经历的一切,连这个丫鬟都看明白了,那皇帝果然还是以天下为重?
君王之爱,从来就不能用东西所衡量,丫鬟的问话,她无话可接,眼里的柔情,化成忧虑…
“我若是小姐,一定会选个普通的人过一生。”
这恐怕是所有寻求自由的女子所想的话了,丫鬟想的很简单,普普通通就好,天无痕的身上,没有任何普通之处,他是君王,亦是女子,瞒着世人,这种爱,无论他是哪一种身份,都很艰难。
“和谁过一生,不是一生呢?”她含着泪看着小云。至少那离开的人,不是负心人,他有他的难处。
小云不再做问,因为这句话道出了心声,这天下间,一人一生,和谁过一生,到最后都只是一生,不因为那个人是男是女,这一生就会有所改变,只看那人,是不是你所爱之人罢了,世上的好男儿真的不多,白沐雪是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身为侍女的小云自然耳熟能详,她喜那卓文君,厌那最后负心的司马相如,当初的海誓山盟,繁华落尽后,可还记得?
他离开了,将朝堂扔给了自己,那她就一定要做好,这是她仅能为他做的。
南疆如此远,全程骑行快马加鞭,他摔骑兵日夜兼程十日才到,但先前戎州已经失守,如今只能在嘉州,嘉州是个凶险之地,也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易攻难守,若嘉州丢了,那么成都,剑南道便要全部崩溃。
“皇上应该到了吧…”她替他处理朝堂政务,每隔几日都要差人去前线探情况。
“回娘娘,前线来报,橘州,播州,戎州相继失守,陛下已到达嘉州。”那回来的探子喘着大气,一字不漏的说着。
“嘉州…不是门户吗,而且哪里不是易攻难守吗”。她挥了挥手让那探子下去,随后僵住,空气如同凝固,只可见她的神情变化。
李玉在她旁边的,交代朝堂要事。
“是,且六诏举兵百万,陛下所带去的铁骑不过三万,加上成都府与黔州派去支援的,嘉州总共不过二十万兵力。” 李玉看出了她心里的变化,又将那情况再说了一番。
“据我所知,百万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