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属于城市边缘地带,距离外围稍微有些距离,住着的都是些打工仔和贫困户,屋子与屋子间的距离十分狭窄,马路只够一辆小轿车勉强通过,空地上还堆放着一堆垃圾,地上留着溢出的脏水,凝聚了一股销魂的味道,在记忆中难以磨灭。
陵城经济发展很好,也依然存在这样的地方,这不可避免。
苏盟双手c-h-a兜,把衣服裹紧,刚想继续往前探一探,路过报亭边却徒然停下脚步,报亭里坐着一个老年人,正戴着老花镜看故事会,没注意苏盟,他盯着放在摊子上的报纸,然后拿起杂志翻看月刊。
七年前。
这个时间点,是七年前。
苏盟飞速朝着一个地方跑去,他知道了,他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秦安在哪。
路口的行人诧异地看着一路飞速奔跑的人,然后重归平静继续盯着红色的信号灯,直到变绿后纷纷迈开脚步,就好像无数正常真实的人类,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奔波。
苏盟在路边抢了一辆车,反正是虚拟的地方,没人能把他抓走。他顶着后面一连串催促的喇叭声驶入道路,屏幕上赫然写着一个明晃晃的日期,一个许多人都在不断提醒的日期,二零一一年六月十七日——苏家大少爷苏盟中毒的日子。
在这十个月后,片警苏盟从医院醒来。
那天秦安应该还在初中的期末考,夏日炎炎蝉鸣声,他回家休假的第一件事是帮家里准备早餐摊的食材,却在隔两天后迎来了养母自杀身亡的消息。
苏少爷出事的地方是距离此处半个小时车程的咖啡厅,是个清净的地方,价钱亲民环境幽静,来往此处的多半是拿着书本的学者,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秦安从前不知道养母当时到底去过什么地方,后来沦落桥洞无事可做,跑过各个角落查过,似乎是某个咖啡厅,但是她平时到处打零工,所以出现在这种地方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当年苏盟也出现在那家咖啡厅。
而这件事竟然是秦复告诉他的。
秦安是个命大的人,从小到大撞足了霉运,旁人看一眼都害怕扫把星上身。真真是别人口中的“垃圾桶捡来的孩子”,从小被他后爹从垃圾桶里捡回家,一路跌跌宕宕活到十三岁,爹没了娘死了,所有人都说他命硬,所以他能在桥洞混好几个月,再过几个月就能彻底跑偏。
结果因为赚钱养活自己而遇上了苏盟,叛逆道路就此戛然而止,苗苗掐死在盆栽里。
他站在记忆中的道路,全部都是七年前的场景,无论是他从小经过的小学还是隔几天就坑坑洼洼的柏油路。秦安凭借着记忆往咖啡厅走去,现在是下午两点,期末考结束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秦安都是独自走回家,背着二手的背包,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瘦成一根竹竿,如果从前熟悉的人看到他,恐怕认不出。
“欢迎光临。”
店里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懒散男人,除了制作糕点和茶点以外,只会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界面是一个网络游戏;除了收钱找钱以外,从来不抬头,这句“欢迎光临”是提前录好的甜美少女音,估计是从网上下载的盗版音轨。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坐了十几个人,分散坐在各个角落,一眼扫去,秦安顿住,右侧墙角处坐着一个男人,从他十五岁到现在都占了深重影响的人。他面前摆放着一杯柠檬水,水位下降了三分之一。
苏盟看着窗外出神,面前y-in影增大,他回过头,眼前是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可惜衣服褶皱了些,导致看起来像刚从批发大甩卖的现场逃出来。
“先生。”年轻的男子开口,略微踌躇,“有人让我转告您,今天的会面取消。”
七年前的苏盟与七年后的苏盟样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秦安无处遁形,只听到眼前的男人缓缓道:“哦?是吗?”
秦安让开一条道:“慢走。”
苏盟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忽然凑近秦安,打量他:“不过先生,今天我并没有会面,不知道您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秦安望向他的眼中,而后轻声道:“我只负责传话,苏先生。”
苏盟“哦”了一声,秦安肩头忽然一重,只见对方在他肩头拂了两下,拂去了不存在的灰,然后越过他走了出去,最后的眼神明白写着“小子你很可疑”的信息。
养母不在家也不在该工作的地方,这些地方他提前去看过,所以只有这里。
秦安在苏盟原先的位置等了很久,直到天际渐红,看书的人陆陆续续收拾回家,他也没有等到应该出现在这的人,他一整天没有进水,直到指针渐渐滑过七点,他才端起面前剩下三分之二的柠檬水喝了口。
酸,一点都不甜。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外面天还微亮,没有中毒没有养母,也没有二者合二为一发生的糟心事,一切都没有发生。门口的花卉长势茂盛,一朵粉嫩的花朵只占据秦安掌心中小小的一部分,他收拢手指,骨节分明,据苏盟所言是富贵人的手,再不济也是个握笔杆子的手。
“醒醒!秦小安同学,你再不醒,我就打你的屁股。”
秦安猛地回神,入眼是漆黑的顶部,背后是坚硬的地面,一只手搭在他身上拍打,他岔气咳了声。
“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