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我把手放在李皖的肩膀上,他抬起了头,我继续说道:“你父亲给你吃的那些药都放在哪里?”
“你要做什么?”
我朝他笑了笑,“我们把药换了。”
李皖错愕,我拍拍他的头,对他说:“买一些维生素片放进去,李念章那个散光加近视是不可能发现的。”
“可以吗?那两类药长得一样?”
“差不多,放心吧,不会被发现的。”
现在国内传说治疗这种病的也就那么一类药,我曾经也吃过,自然是知道的。
我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没病瞎吃什么药?”
我这么说着,李皖把头埋下去,隔了几秒,我听到他的抽泣。
我知道他在哭什么,这种痛苦,被不理解的痛苦,我曾经也有过。
几盒药都在李念章的房间里,我们趁着他不在,把药瓶里的白色药片都倒进了马桶里,随着水抽光,李皖盯着看了很久,等到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回头,我说:“帮我一起把维生素片装进去。”
他走到我身边,随着我一起,手指颤抖,我让他不要害怕,他停顿了几秒,问我,“他会知道吗?”
“不会的。”
的确是不会,我是有经验的。
之后大半个月李皖吃的都是维生素片,李念章完全不知道,盒子里的药已经被调包了。
因为这件事,我和李皖像是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他对我说了很多话,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是,“老师,我觉得你和刚开始不一样了。”
我问他,“有什么不同?”
他对我说:“你一开始让我觉得很难说话,很冷淡,我觉得你不怎么喜欢我。”
我不知道自己给他的是这样感觉,只好摇头,“我比较慢热。”
夏天结束的时候,我与李皖道别,我和他说,下个暑假再来看他,又给他买了好多维生素片,对他说:“如果李念章还要你继续吃药,你就接着把药换了,不要被他们洗脑,喜欢什么人,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你现在还未成年,接触到的一切都只是片面,李皖,不要被这个世界迷惑了,李皖你要坚强。”
我一点都不觉得给好友的儿子灌输这类思想是错的,也不觉得把药换了有什么问题,我不是什么墨守成规的人,从少年时我就知道了自己的不同。
而在李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从前迷茫彷徨的自己。
李皖点着头,他停顿几秒,对我说:“老师,能抱一下吗。”
“当然可以。”
我张开手轻轻把他拥入怀中,他的身上还有孩子的气味,像是甜牛n_ai。
要离开的时候,我把我在旧金山的电话住址抄给他,“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给我。”
“好。”
李皖捏着那张纸,朝我笑。
新年伊始,我收到了他的第一通电话。
第3章
我是一个人在旧金山,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过年与我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从实验室出来是凌晨,我回到居住的公寓,靠在沙发上阖上眼,没多久,电话响了。
拿起话筒接听,听到一个脆脆的声音,有些犹豫,问:“是任老师吗?”
“我是?你是?”
“老师,我是李皖,你还记得我吗?”李皖顿了顿,声音听着有些失落。
我笑了,轻声说:“逗你玩呢?你问我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
李皖松了口气,我撑着下巴,听他说话,他和我说,他家里来了客人吃完饭,好多人,都是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又说那个药的事情,一直吃的都是维生素片,他瘦了些,还长高了。
不吃药了之后,脑子都似乎变快了,没那么懒散想睡觉。
我打了个哈切,对他说:“这很好,以后你会变得更好的。”
李皖笑了,他的笑声从话筒里传出来,让我能够想象到他现在的模样,我说:“坚持下去,不要妥协。”
“嗯,老师你……”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惊道:“老师对不起,我忘记了你和我这里有时差,你那边现在几点啊?是不是很晚了?”
我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刚刚好,我低声说:“没有打扰,我也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
“你们没放假?”
“也不是没放假,我就是闲不住。”
这时候,我听到他那边热热闹闹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他,他应了一声,回头急忙忙说:“老师,新年快乐。”
“好,你也新年快乐。”
我们彼此祝福,随后挂断电话,我听着那忙音,有些感叹,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和我祝贺新年的。
二零零九年对于我来说是挺重要的,这一年我所在的大学替我申请了绿卡,我换了国籍。
暑假回国,我主动联系李念章问他儿子李皖补习的事情,李念章对我这通电话表示出了热情,他说:“我是算准了你回国的时间,你要是不联系我,我也要找你的。”
“怎么了?”
李念章脸色有些差,他对我说:“前段时间,我发现李皖把吃的药给偷换了,我就说他最近怎么那么不对劲。”
我愣了数秒,“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念章拉着我的袖子,这是在家中,他却还是像要说什么隐秘的苟且之事一般,压低声音,我听他窃窃道:“李皖他其实不是抑郁,他有别的毛病,喜欢男的。”
“从医学上来说,喜欢男人女人都是正常心理,不是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