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点开一张照片拿给胥文睿看，那是一张全家福，两对夫妻一个小孩，小孩四五岁的年纪，坐在年长的那对夫妻中间，年轻的夫妻站在后面，看镜头笑得一脸幸福。
小孩子白白胖胖，像以前过年时贴墙上的年画娃娃。
“我一直瘦不下来，小时候胖乎乎很可爱，长大就成了笑话。”他又调出张照片给胥文睿看，还是五人的全家福，外貌上能看出岁月的增长，中间那个小孩更是长大了不少，仍旧很胖，圆盘脸肉嘟嘟的，眼睛被肉挤成一条缝。
他看看手机再看看林玉泽，想起之前网上流行过的一句话，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这样很难看，对吧。”他自嘲地笑笑，接着往下说，“从小家里人就惯着我，我没上过幼儿园，五岁时直接去了外婆当校长的小学，老师当然也就因此会对我特殊照顾，为此同学大都排挤我不跟我玩；我一直很胖，到四五年级时他们就开始给我起外号。上初中后变本加厉，班上人给我起了个更难听的外号，课间把我书包从五楼扔下去让我跑下楼去捡，说是让我锻炼身体，我气喘吁吁跑下楼，他们就在楼道上很大声的笑，那时大半栋教学楼的人都会伸出头来看，男男女女都有，那时我就觉得，人类真讨厌。”
听到这胥文睿皱起了眉头，他自己也知道，要是当年遇上小胖墩的林玉泽，第一印象肯定也不能算好，但起码自己不会欺负他。
“那段时间我完全不想上学，却又不敢跟家里说；直到初一下学期，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
说到这里，林玉泽呼出口气，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痛苦。
“他成绩优秀长得也很好看，在一群初中生里异常出众，他第一次看见同学把我的书包扔下楼就飞快地跑下楼帮我捡了回来，跟老师申请调换座位，成了我的同桌，我们中学是直升高中，我们同学了六年，我的世界从此以后都围着他在转。他来了之后，班上就没人在欺负我，虽然仍旧会排挤我，不过我完全不在乎，只要有他在就好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帮我捡书包那一刻，也可能是他为我同班上男生打架时；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围着他转了。”
“所以你们后来在一起了？”胥文睿有些吃味，打断了林玉泽对初恋的回忆。
“怎么可能，”林玉泽苦笑着摇摇头，“我们从没在一起过……”
“升上初三，班里人就爱那我俩开玩笑，我总是脸红躲他身后，他的态度……嗯，比较暧昧吧。在学校他还是护着我，离开学校就不再理我了；念到高中，高一我俩不在一个班，他课间都会来我班上看我，问我有没有受欺负，放学我俩一旦走出同学的视线，他又会很冷淡地让我自己回家……我想他大概是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了吧。”
听到这，胥文睿皱起了眉头，这人简直是有毛病，喜不喜欢这种事说清楚不就好了，以林玉泽的性格，把话说开他肯定就不会再纠缠；这种人前人后两种态度的做饭，完全就是没必要……
“升到高二文理分班，我俩又分到了一个班里，这时我瘦了些，没以前胖的那么夸张了，交了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他对我的态度忽然又热情了起来，早晨会在我家巷口等我一起上学，他一直这样，我离他远点他就会对我热情把我拉回来，我只看着他了他又退了回去；高考他成绩好去了首都，我留在本市大学。”
“我决定忘掉他，两年没和他联系，每天早晚去学校操场跑步，渐渐瘦了下来。大三开学不久，一个学妹跟我表白；两年里我刻意地要忘记他，对他的感情似乎淡了很多，当然我仍旧是拒绝了那个学妹，不过女孩子不死心，炒了份我们班的课表跟我一起上课。我们高中不少同学都在这大学里，消息很快就在同学群里传开了，然后，在某一天下午下课后，我走出教学楼，看见他站在教学楼的楼梯下，那一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两年来的努力全是徒劳，我和师妹彻底断了联系，他便回了自己学校，临走前亲了下我的额头，我俩开始频繁地电话联系，不过他依旧是打着很好的太极拳，这样一拖就到了大学最后一年。其实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我如此执着的原因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个结果，好坏都无所谓，他估计也知道，就是不说。”
“大学最后一年大家都在实习，不知怎么他不在首都实习回了本市，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租房子。当时我也找了家公式做实习翻译，公司离学校很远，往返的确很不方便，我也就答应了，当然，我俩各自住一个房间。”
“我大学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玩得最好的是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大学几年换了不少男友，风评不大好，班上很多人排挤她，女生把她被褥扔出宿舍，她搬出学校独来独往；她让我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在老师布置共同完成作业的时候，主动说和她组队，一来二去也就变成了朋友，我觉得她人不错，对朋友非常好；大三那人来找过我之后，我就把我的事跟她说了，多年以来我找到了第一个倾听者；她对我的感情并不看好，而且直言说这个男的有问题，其实我也知道，不过，喜欢这种事，无法克制。”
“一起租房住，那女孩子来看过我，我就介绍他俩认识了，之后三人偶尔会一起吃个饭，我并不知道他们私下还有联络，直到有一天，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来找我，很直白的跟我说，让我终止这段无谓的单恋，因为现在那人是他男朋友了，还给我听了他们上床后聊天的录音，大概意思就是，那人第一次在学校帮我不过是无聊，但看见我崇拜的目光忽然就觉得当英雄应该也很好玩，他对我没什么照顾怜惜的感情，纯粹就是享受我看他的目光；这么多年来他也知道我喜欢他，他个人觉得很烦，不过嘛，男人都喜欢自己一直有追求者，这是一种炫耀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