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就一直这么盯着他看。
他马上就要走了。他不能等到宁汶醒来。因为那时他会想和他道歉,然后求他给他一次机会重新开始。
如果真的对宁汶负责,他应该再谨慎一些。无论要不要对宁汶掏心掏肺,最起码不是现在。
这个社会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宽容,每个人背负的责任也远比想象的要沉重。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做事情不能再任x_ing。
舒翊痛苦地起身给母亲打了电话。
“舒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果不其然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事,我就是,嗯,期中没考好,闭关复习了半个星期。”舒翊故作轻松。
“……我不要你那么优秀,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了。”母亲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不管你以后要做得怎么样,前提都是,你是我儿子。”
“嗯。”
“我和你爸离婚了。房子,咱不要了。”母亲坚强地说,“先回你姥姥家住一段时间,等妈物色好了新房子,咱们再搬。好不好?”
这是母亲生平第一次这么温柔。
“好。”舒翊的鼻子有些发酸。
挂断了电话,他回头看了宁汶最后一眼。他心中最美好的少年。
真的很抱歉我把你带回家,却不能给你一个家。
打开房门,身后响起虚弱而沙哑的声音:“舒翊。”
时间的齿轮在这一刻卡住了,周遭的世界仿佛跟着停止了运转。他顿在门前,想回头,又不敢回头。
“你去哪里?”
舒翊咬紧牙关,慢慢地转过身。
宁汶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似有若无的微笑,舒翊知道这个微笑,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站在门边望着宁汶,不说话。
夕yá-ng已经跌入地平线下,室内昏昧不清。有些暮年与颓废的气息。舒翊站了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最后抬手开了灯。
米黄色的柔和灯光下,宁汶好像又成了那个被他搂着入睡,被他偷偷亲吻的少年。
一切都变了,可是一切又都没有变。
有些东西是恒久的。
所以才不着急这一时啊。
他眼含着泪水回到宁汶床前,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你会回来吗?”宁汶睁大眼睛,向他发问。虽然是个问句,语调却并没有上扬,也丝毫听不出期待的感觉。
舒翊凝视着他的双眸,依旧是深邃的眼底,仿佛是无尽深渊,一眼就能把人溺死在里面。他笑了笑,俯下身,在宁汶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蜻蜓点水,意味深长。
然后他转头离开。
宁汶什么都明白了。
喜欢的未必要得到,深爱的未必要占有。
你知我知,就足够了。
他侧过头去看向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景色,泪如雨下。
舒翊回到家里,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今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母亲紧紧抱着他,落寞却又如释重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