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瞪着元棠直喘气,元棠没有功夫与他理论太多,转走了,只走了几步,皇帝又叫住他,道:“朕问你,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朕?”气也气过了,皇帝此时神色颓败,驼着背站在做榻前。
元棠说:“那要等齐王回来。”
皇帝说:“朕真不该留你。”
狄人进城后又占领了几处粮仓,曜京储粮有余,本可以守一阵,失了一半城池,百姓奔涌向宫城,倒使得宫城中粮食不够。
狄人到宫城下,却不着急攻进来,而是派了使臣谈判,要南夏皇帝投降。
皇帝面对使节不言不语,全看元棠的意思,元棠故意将使节留在宫城中,三日后的,胡飞远率军夺回了城东一座粮仓。
狄人知道中了缓兵之计,便不再等,召集兵将开始攻城。
他们从城外运了投石器,不惜损毁宫城,向城墙和宫城中投石,就地取材,拆毁城中的房屋作石料,搭梯子,石块源源不断投入宫城,最密集的时候,城墙上几乎无法落脚。
狄人便趁此时爬上城墙,元棠带人顶着落石来到城墙上沿着城墙浇水,冬日水易结冰,城墙上一层光滑,难以攀登,即使如此,狄人仍然源源不断挤在城墙下,想方设法攀登,他们搭建木梯,南夏士兵便放火烧。
几番拉锯,狄人暂时进不了城,南夏人也出不去。面前就是国都,狄人自然不可能轻易退却,如此过了一旬,被困在宫城的南夏军损失不少,且兵将疲惫。
腊月十二夜里,狄人偷袭宫城西北一处小门,天明时攻破,元棠守在城墙上,听闻消息,立刻带人去抵御,整整一日才将闯入的狄人清查干净,由于狄人作乱,宫中几处大殿焚毁,南夏皇帝惊得不敢呆在殿中。
好容易安抚了皇帝,元棠才坐在烧焦的宫殿外喘口气,士兵奔来报道:“将军,不好了,城门被攻破了!”
元棠一惊:“怎么回事,胡将军不是守在城墙上吗!”
士兵喘着大气解释,原来并不是城门被夺取,而是城墙塌了,宫城城墙不如外城墙坚固,连日攻伐已经负荷不下,城北墙坍塌出现缺口,狄人连攻了几日,如同眼馋肥肉的饿狼汹涌进来。
由于城墙坍塌,城墙上下的南夏士兵伤亡不少,被安置在附近中百姓听闻声响,也纷纷四散逃命。
南夏皇帝听闻这个消息,如同惊弓之鸟,元棠拾起□□,准备赶往城门,皇帝面色煞白,咬牙道:“你要去哪里,朕都说过守不住,全是你这个违逆乱臣,祸国……唔唔……放开朕……”
不用元棠多说,黑虎已让人拉住皇帝堵住他的嘴,但黑虎也极其担心:“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元棠闭了闭眼睛,连日激战,他身上也受了伤,又累又疼,但此时还不能倒下,他说:“我与胡将军御敌,你保护陛下,若宫门守不住……你带陛下往南边逃,去找齐王。”
“可是将军您……”
“去吧。”元棠没再多说,翻身上马。
元棠也不是不想逃命,但曜京一破,北晟狄人必定反扑,北征便会就此败落,所以唯有守城,等封淙回来。
宫墙缺了个大口,南夏军一面御敌,一面修补城墙,胡将军就在倒塌的城墙下,元棠策马冲过去,挑开胡飞远背后的一名狄人,很快被人围上来。
胡飞远本是贪图富贵才顺了元棠的意和与他密谋控制南夏皇帝,此时遇到这样的局面,不得不与狄人一绝死战,却也是骑虎难下,只有拼了一条命应战。
元棠与胡飞远死守在城墙下,被一群士兵围堵上来,元棠用枪挑了一圈,胡飞远挥刀抵挡,沿着城墙后退。
两人身上都受了箭伤,胡飞远伤在腿部,被一个狄人大汉挥着重槊逼近,压得膝盖一弯,元棠探身过去拉他,背上挨了一刀,连接甲衣的皮筋也断了。
胡飞远满头大汗,来不及说声谢,钢刀辟向左边一个士兵。
元棠感到脚下震动,心中一凛,叫道:“不好!”便拉着胡飞远往外冲,一面大叫道:“躲开。”
头顶的城墙轰然倒塌,缺口尚未补好,又塌了一块。
墙下狄人和南夏士兵逃散,胡飞远和元棠都被埋在土块里,两人奋力挣扎才从土堆中爬出来。
狄人士兵从缺口涌入,两人嘴里的土都还来不及吐出来,摸爬着起来向回跑。
胡飞远嘴里含着血,说:“袁将军怎么办,难不成咱们今天真要折在这儿。”
元棠说:“先撤退。”
然而涌入的狄人太多,很快封住两人去路,他们被逼到墙根,胡飞远呸了一口唾沫,大叫道:“老子今日拼了!”
元棠也冲入敌军的包围圈中,忽而一阵箭光闪烁,,十余骑黑影破开尘土飞扬的战场蹿入,骏马腾挪,挤入狄人的包围圈中。
一匹黑色的战马越到元棠身前,封淙对元棠伸出手,说:“我回来了。”
元棠心潮涌动,汗水与血水混着泥土从他脸上滑下,此刻烟尘阵阵,他看不清封淙的脸,却从紧握的手上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他终于等到了。
由于封淙所率军队回援,曜京宫城得以保全,三日后,城中的狄人逐渐显出颓势,不得不退出城门,城外的乌兰人和义赤人本是狄人临时召集而来,见势不妙,如鸟兽般散去,南夏军一直追着他们出了蓝山关,在逃散的狄人中捕获了北晟皇帝。
封淙在前线才平定颖王的势力,得知曜京告急,率精兵日夜奔袭回来。
乌兰人和义赤人退尽,封淙和元棠站在蓝山关上,向北便是平阔千里的漠北,夕阳光耀天地,封淙逆着光向元棠走来,与元棠并排站在一起。
“你禁锢了陛下。”封淙说。
“是。”
“太冒险了,而且你就不怕担上谋逆之罪?”
元棠笑说:“有什么好怕的。”
封淙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元棠的后脑勺,说:“小将军,心眼多,胆子还比别人大。”
元棠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着封淙,问:“阿淙,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仗打赢了,封淙军权与军功加身,而南夏皇帝因为之前种种及元棠最后的推波助澜彻底没了威势,被取代是迟早的事。
他们都刚从战场下来,封淙眼底透着夕阳余光,脸上有汗与血,杀气未去,唯独眼中波澜温柔,他紧紧地盯着元棠双眼,说:“我与你说过的话是真心的,只要你信我。”
元棠说:“好,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完结了,因为写到一半发生一些事,所以耽搁了进程,本来应该早就写完了,对追文的小天使说对不起,这几个月也是我心境变化比较大的一段时间,很多事情兜兜转转难以言说,或许也反映在文里了,对我来说,这篇文只能完结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