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盛周伸手让这一家三口坐到沙发上。
“不急,慢慢说”然后给端茶来的佣人说,“去把费毓叫下来,就说苏家叔叔婶婶来了。”
佣人得到吩咐,回到厨房放下东西上楼去叫费毓。
费毓看到佣人敲门进来说客人来了,老爷要他下去时,费毓站了起来,而坐在一旁的郑之南早就等待这个时刻,自然也走过去站在了费毓的旁边。
费毓原本是想让郑之南陪着维维一起去玩,这里由他来处理,但郑之南坚持要留下来,他告诉费毓说自己不想做缩头乌龟,他敢作敢当。
费毓以为郑之南是为了和他共进退,其实郑之南心里是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精彩时刻。
虽然已经看出来费毓选择了他而弃了苏家,可他还想亲眼看到费家如何跟苏家决裂。
而楼下的费盛周也从苏柏宇的口中知道了另外一个版本,虽然和儿子的说辞没什么大的出入,但说此事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同,各自都有各自要向着的人。
苏柏宇将苏燕丰打断郑之南手臂的事情轻描淡写用误会轻轻略过,然后用很气愤的语气说了郑之南如何心狠手辣,报复心太重云云。
而在儿子的口述中,则着重描述了这只手臂对于郑之南来说的意义重大。
因为要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费盛周也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好,等费毓下来,我好好问问他。”
听到这话,苏柏宇说:“其实不管费毓的事儿,主要是那个郑之南,手太狠了,听说还在上学……”然后就看到费毓牵着一个青年的手从楼上走了下来,那青年身姿挺拔,眼神平静,五官端正俊秀,气质独特。
怎么看都无法和心狠手辣的x_ing格重合,别人不说,只会以为是个与世无争很好相处的主。
费毓牵着的人不用想,苏柏宇就猜出来是将他儿子弄得这么惨的正主——郑之南。
肖雅就急躁的多,根本没坐住,看到费毓旁边的郑之南就站了起来往他们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对费毓说:“费毓啊,我们燕丰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的男朋友将他打的这么狠?如果他做的不对,你和婶婶说,婶婶带他给你赔个不是,只要你不伤害燕丰,婶婶给你下跪都行。”说着说着,肖雅腿一弯,仿佛要跪下来,旁人肯定不会让他跪,苏柏宇和苏燕丰都去拉肖雅,费盛周也往前走了一步,虚拦了一下肖雅。
费毓加快步子,沉着脸走过去给肖雅鞠了一躬让他们坐下来说。
“婶婶别这样,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错。”
肖雅重新坐下来后闻言立即大声道:“什么你的错,这事情完全是个误会,有些人却心胸狭隘,根本不给我家燕丰道歉的机会,伺机报复,将他打成这样!他打的时候就没想过你和燕丰是打小的交情吗?他看不上燕丰,看不上苏家,是不是连你费毓他都没放在眼里,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嚣张!”肖雅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苏柏宇也是气的脸红,眼神扫向依旧神情平静的郑之南。
费盛周佯装微怒的看向郑之南,让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苏婶婶说你昨天在会所里将燕丰打成这样的,到底是为什么?我听了你苏叔叔的话,也要听听你的解释。”
郑之南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扫一眼苏燕丰看着苏柏宇说:“我为什么打断苏燕丰的手臂很简单,因为他之前打断了我的手臂,恰好我这手臂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断了手臂后再也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让我很痛苦,本以为时间会让我淡忘这痛苦,却并没有,反倒越来越备受折磨,那天在会所看到他,又想起了这份痛苦,便没忍住,我不需要他给我道歉,我只要他也感受断骨的滋味,然后一笔勾销。”神情和态度都坦坦荡荡的让人根本无法指责。
他打断了我的手,我也打断他的手,有问题吗?
肖雅闻言,更加恼怒,急躁地对郑之南说:“我们燕丰打断你的手臂是不对,可那是为了费毓,为他出气,毕竟你做了让他们气愤的事情,虽然后面发现是个误会,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却忽然报复,燕丰并不是故意要找你晦气,而是误会,你呢?你完全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这么对他!你心肠太毒了!真不知道费毓看上了你哪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费毓在一起!”
郑之南非常理所当然地点头说:“对啊,我是故意的,我没有说我是无意的,而且……我只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能给贵公子长个记x_ing不是吗?在问题没有得到确凿的论证就跑来折磨羞辱别人,事情过去了,就以为事情可以揭过去?抱歉,别人或许会,但我不会,因为我根本忘不掉他敲断我手臂的样子,只有让他也尝一尝这个滋味,我才能真正的放下,至于费毓看上我哪点,那你得问他——”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费毓,然后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苏柏宇听不下去,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郑之南的脸说:“混账,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简直没有教养!小小年纪就心肠如此歹毒”然后扭头看向费毓和费盛周说:“这样的人,真的确定要他进费家?费毓,你准备怎么给我个满意的答复?燕丰的事情,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这么羞辱我们下去吗?叔叔婶婶是哪点让你这么恨了?让一个外人这么对我们?”
被点名的费毓看到苏柏宇站起来,也站起来回话,如郑之南一样平静的语气,他直直的与苏柏宇对视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燕丰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误会了之南,将之南的手敲断了,不管我知不知情,在这点上我也愧疚之南,所以他敲断燕丰的选择,我无从置喙,但燕丰被之南这样对待,也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连累了燕丰,其实他们两个的出发点都我都没办法去说什么,错在我,燕丰关心我,因为误会伤害了之南,又因为这一层关系被之南以牙还牙,他们两个我都不会去指责太多,所以最有错的人其实是我。”
苏家夫妇看到费毓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心中焦急,怕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肖雅立即说:“费毓你说的理是这个理,可是都过去了这么久,这个郑之南嫉恨了这么久才报复回去,你不觉得他的心太狠太毒了吗?好,你们都说是因为我家燕丰先招惹的他,被以牙还牙,我认了,可他还弄伤了燕丰的手,将他的手背都用玻璃戳烂了,有一处还戳穿了又怎么说?别的不求,婶婶让他给燕丰道个歉可以吗?道歉后,我们概不追究。”说是道歉,费毓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但还是问苏柏宇和肖雅道:“怎么道歉?我来可以吗?”
苏柏宇伸伸手对费毓说:“你该表态的都表态了,道歉这种事儿,旁人帮忙又算个怎么回事?”
郑之南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看着对面的夫妇俩说:“道歉?”
肖雅平复下怒气,也露出个笑容,神情上下打量了郑之南一眼说:“你给我们燕丰跪下磕个头,这事儿从此一笔勾销。”
郑之南想都没想的说了一句:“如果我说不呢?”
肖雅抱着臂说:“不?那你以后就不要走出费家的大门,在费家我们给费大哥个面子不动你,倘若你踏出费家,就不能保证了。”就差直白的说我们会汹涌的报复回去。
费毓语气格外冷淡地看着肖雅说:“婶婶一定要这么做吗?”
苏柏宇站在妻子旁边,皱着眉头对费毓说:“费毓,如果我们就这么算了,是不是以后谁都能对我苏柏宇的儿子敲敲打打?你觉得这事儿真的就能这么平静的带过去吗?”
就在这时,费毓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枪。
苏柏宇和肖雅都被吓了一跳,一起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惊慌,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上。
苏燕丰立即站起来站在父母身后,怒瞪着费毓,质问费毓说:“你要做什么?!费毓,你怎么敢?”他以为费毓拿枪威胁他们,想到这里,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心中也是伤心的不行,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费毓会拿枪出来威胁他们。
费盛周也是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声:“费毓,你要做什么?把东西收起来!”说着站起来看着费毓。
费毓对苏燕丰摇了摇头,看着肖雅和苏柏宇说:“既然是因我而起,就由我来结束这件事吧——”说着,费毓上膛,朝着自己的左臂开了一枪。
“砰——”一声巨响,厨房里的佣人吓得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一动不敢动。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快到郑之南还不及说什么阻拦的话,虽然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阻拦,他只是有些诧异,费毓竟然是朝自己开枪,为了他,费毓朝自己开枪,想到这里,郑之南不待多想,迅速脱下外套去缠绕脸色煞白还泛着青的费毓的胳膊,那里正鲜血如注。
费盛周没想到儿子会朝自己手臂开枪,立即让循声进来的保镖和助手叫救护车。
而苏燕丰整个人都惊呆了,呆若木j-i的看着为了郑之南朝自己手臂开枪的费毓,眼泪立即流了出来,他走近因为疼痛和流血开始变得疲惫的费毓,他说:“你为了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仿佛这枪是开在他的心上,让他疼得泪流满面。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费毓虽然脸色苍白虚弱,可眼神却泛着明亮的光,他看着苏燕丰,一点都不后悔地说:“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希望叔叔婶婶满意这个结果,从此一笔勾销,画上句号。”
苏柏宇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他们以为郑之南不过是得了费毓一时的喜欢,是仗着给费毓养过孩子才有了一份体面,万万没想到,费毓竟然如珠如宝,半点不舍得他被伤害被羞辱,甚至不惜为他开枪打穿自己的胳膊。
苏柏宇知道,从此以后,不仅仅是这件事一笔勾销,他们苏家和费家的关系也从此断裂,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