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受人间感召,行云布雨,保一方太平。
于是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上古神龙生有五子,唯独对这位最小的太子极为宠爱,而四位兄长也十分珍重于他,神龙知四海不平,而内陆安逸富足,于是便亲自赏赐并督造了洞庭水府。
故而洞庭水府之豪华,犹在四海龙宫之上。
只不过,四海龙王的子嗣众多,各家又在海外开辟了水府,水府连水府,故而显得浩大。
而洞庭水族,则人丁不兴,上代洪泽君一脉单传,到了这一代才稍有起色,有了三位男丁,其中又有龙君这般人物,也算是中兴洞庭了。
而骏台公子他们家则在云雨之乡,若是听名,倒是风雅得很。
只不过,骏台每每说起此事,都要发不少牢s_ao。
云雨之乡坐落于九嶷之上,极高之天,四处不毛,连年终雨而狂风。
与风神倒是邻居。
骏台公子的言辞,无外乎:雨乡一天到晚都在下雨,整个人都要被淋得发霉了。
雨乡豢养的一百八十头雨生兽不少都得了病,什么风s-hi关节炎,每年雨乡的支出,都要为这儿掏出一大笔。
沈约听在耳里,权当耳边风。
一边口中应着“是是是”。一边忙不迭地吃着龙宫的珍馐。
洞庭除了几个子嗣所居的地方,还有不少行宫空落,骏台公子所在的,便是其中一间。
名为“易水宫”。
距离淮水宫反倒是更近,只不过,不知为何,骏台公子的侍从都丑陋无比。
沈约曾私底下把这些满目疮疤的侍从与龟丞相比较,得出个结论,虽然龟丞相吊丧眉,死鱼眼,但终究还是他可爱一点。
两人一路上倒是看到几个不知何来的仙子,正躲在主殿之前,似是在探看什么。
“多半是趁着水府开放,来瞧龙君的,说来,你可能不知道,别看龙君这样,在仙界逸士榜上可是榜上有名,仅仅屈居于东君之下,
说到东君,你可能有所不知,东君是羲和他哥,不过,x_ing格却要好上许多。就连天帝都曾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真要说,就算在天界都是万人迷。
人嘛,长得倒是与龙君不相上下,却要讨人喜欢得很。”骏台公子像是个八卦爱好者一般喋喋不休。
沈约托着腮问道:“那逸士榜上还有谁来着?我看你长得倒是锦绣皮囊……”
骏台摇了摇头说道:“我吗?出生至今,还不足五百年,没有一千岁的人可都上不了逸士榜的。
其余人呢,说起来,你也不认识。逸士榜第三位,便是西海神君孟章,他与龙君,东君不同,乃是靠着累累战功跻身于逸士榜的。”
沈约点了点头,早听说四海之外别有洞天,而如今的庙堂之上,领兵打仗的将领地位也高绝,与道门势力,与文官势力三足鼎立。
想来若是天界如此,这位孟章公有此地位也不稀奇了。
“其四,乃是一位散仙,只是这散仙早已作古,主持逸士榜之人,却为他将位置留住,即无造像,又无生平。只空留一个第四,让后人揣摩。”骏台吧唧了一下嘴,继续说道。
“说来我倒是问过我们家雨师老爷子,他平日里口风紧的很,无论怎么都不松口,直到有次和雷天君喝酒回来,这才说漏了嘴……”
“骏台,沈约,上课了,别迟到啊。”忽然,一个矮小的少年一溜风地从两个大谈八卦的男子身边飞也似地跑过。
一边还不忘朝两人扮了个鬼脸。
沈约笑了笑,说道:“后龙,你慢些走,别摔着了!”只是不知那个小胖子有没有听到。
沈约虽是与不少人交恶,但仍是有许多人私底下与他关系尚好,后龙便是其中一位,他父亲乃是执掌山岳的神明。
他自小生得矮胖,看起来吉祥,福禄寿三星曾轮流登门,言他可以继承他们的道统。不过后土神明听得此言,却觉得晦气,立马把三个老头儿扫地出门,不叫他们再来。
……
淮水宫大殿之内,一片肃穆。
唯独只有龙君清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今日龙君着了一件白衣,现在手上取了一卷书卷,正轻声念叨:“道曰规,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y-in阳,y-in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合上书卷,轻声说道:“今日讲到这里,《天文训》尚算简单,多加温习便可。”
众人默然。
沈约写了几个字在空白的书页上,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龙君望向诸人,似是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轻声说道:“接下来的时间,便做道术演武,看诸位神色,想必都已经胸有成竹了。”
沈约吐了吐舌头,心下觉得龙君这话,倒是意有所指。
说着,抬起头来,只见龙君已是背过手去,引着所有人往淮水宫外往走。
淮水宫与玉珠宫一般无二,都建了一座巨大的校场。沈约曾听龟丞相说起,原本私学都在玉珠宫。
只是本次,不知为何,龙君转了x_ing子,便另外在淮水宫里开了课业。
为了方便更是起了一座校场。
沈约不由得感慨富家子弟喜怒无常,这占地几十亩的校场说建就建,他没来由地瞥了一眼,正目不斜视的龙四。
低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这丫头太过难伺候。
随后,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倒是合适,可……”他低着头往前走去,却忽然撞到了前人的后背。
那人转过头来,对他一笑。
沈约竟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此人的名字来。他偏了偏头,只见龙四正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是我水府的家臣,莫要丢了龙宫的脸!”
他浑不在意地对她做了个鬼脸,又将头扭了回去。
“今日之试,便以‘报春晖’为题。”龙君指了指远处的一片空地,而后轻声说道。
往日龙君言语总是直接,不知为何,今日竟是有几分文绉绉的,少年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除了羲和望舒等人,诸人都露出了莫测不安的神情。
这时,驼着背的龟丞相尖着嗓子说道:“肃静。”
龙君取出一叠纸张,让站在一旁的持晏,分发了下去。
“先作答,再论法,万物有其理。”龙君轻声念叨。
沈约拿在手里,茫然地抬起头来,却发觉,落拓地站在远处的龙君,正好似不经意地望着他。
见得他看向自己,龙君有些欲盖弥彰地扭过了头去,低下头与龟丞相说起话来。
少年也不知如何,总之拿不下主意,也不知道龙君这等反应,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再看向龙君之时,龙君已是只留了个乌黑锃亮的后脑勺给他,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本君脸上有花吗?”
他琢磨了龙君的言谈,“万物有其理”,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他提起笔,飞快地在纸张上写了几个字,随后又确认了一遍,默默合十了手掌。
希望这位难弄的考官,网开一面吧。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沈约扫了一眼,倒是唯独羲和望舒两人仍是老神在在,见得沈约看来,也只是冷笑一声。
望舒展开折扇,掩住了半张脸;而羲和则是宽袍大袖,偏过头去,好似看到沈约便是脏了自己的眼。
沈约记起骏台曾说,其实望舒羲和本x_ing不坏,只是为人骄纵,一个是少司命之徒,一个是东君的亲弟。
如此身份也由不得二人不自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