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龙君的寝宫,玉珠。
沈约兴奋地搓了搓手,颇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快感,往日里都是他被看得一清二楚,如今,轮到他来看看龙君的睡颜了。
沈约心中十分激动。
不知龙君是和衣而睡,还是坦胸露……
一阵天风吹过,将影像吹得左右摇晃,沈约伸手想要去扶住那座宫阙,却摸了个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又跌坐在了石桥上。
他喘了口气,伸手往宫阙的大门口,轻巧地一点。
只见画面一个转化,便露出了一个宫殿之内的景象,水府常暗,便点了几支灯火,往日龙君批阅文本的案牍之上,搁了半卷书案。
一支似是墨汁干竭的毛笔,静静地躺在笔架上。
只是不知为何,桌前灯火通明。
沈约倒是很想抓起笔墨,在那本卷子的空白处,写上一句:“沈约到此一游!”但想来,龙君可是可以倏忽千里,
搞不好,明日日上三竿,自己正睡得敦实,便要被远道而来的龙君要求着,把一整本卷子吃下去。
再罚抄三千遍《淮南子》。
他想到这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便看看……寝宫!”他赶紧把自己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之中,他伸手一点,只见画面又是一转。
已是到了一处屏风之前,此处没有点灯,借着桌子边沿所漏过来的点点微光,他忽然看到了一件湛蓝色的衣摆。
他发出粗壮的呼吸,又点了屏风一下,只见得那处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却是一条湛蓝色的带子,上头装点的乃是一块块清晰可辨的玉块。
正中装饰的,乃是一枚碧绿的宝石,四散流光。
这是龙君的腰带,向来便不离身,沈约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伸手想要丈量一下玉带的尺寸,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看不通透。
他折腾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弃了。
随后双手合十,轻声念叨:“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嘿嘿。”说着,他将画面一点,又是往床铺靠近了几步。
只是此处倒是点了一盏灯火,在黑暗的斗室之内,荧荧地闪着光点。
“龙君是个雅人,颇有情趣。”沈约想起以前在灵山之上,看得一些通俗读本,其中便有些许男女之事,不由得说道,
床铺拉了一卷缦纱,好似雾里看花,沈约看得心头有些痒痒,不由得心急火燎地又是对着画面一点。
忽然,面前变得狭窄了起来,只有边沿微微透着一丝灯光,一卷湛蓝色的床铺上,静静地平铺着一袭锦被。
珊瑚玉枕之上,留有一根纤长的青丝。
只是如此朦胧幻梦一般的场景下,却唯独少了个正主。
“龙君呢!!!”沈约突然觉得大事不好了起来。
“若是有人窥看水府,我还毫无察觉,如何做个水府之主呢?”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自沈约身后响起。
沈约僵硬地扭过头去。
天边有一日,一月正淡看分明。
日月当空之下,有一个身着素白衣衫,外头随意披了一件单薄外套的男子正静静地望着他,但仍能看得出他眼底的几缕惺忪。
“师父……”他叫了一声,这才发觉,龙君此行出来,长发未理,腰带未束,就连长靴都踩得歪歪斜斜。
他忍着笑意。
却听龙君轻声说:“批了三日的折子,晚间便有点乏了,你能来看,我很是开心。”
沈约一时之间,却是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却不防脚底有些麻木,一个立足不稳,竟是跌跌撞撞,要往水底摔去。
他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腰间一暖。
随后,整个身子被人拖了起来,随后一头又是撞在了坚实的区域里。
“师……”
龙君却打断他:“比之前又是长高了些。”说着,沈约只觉得腰间的手掌轻轻往上移了一寸。
温润的声音传来,说不出的甜腻:“十年之前,只到这里。”
龙君似是找到了个中乐趣,他轻笑了一声,又将手掌上移,摩挲着,到了少年的头顶,他拂过少年尖锐的长发。
随后温声说道:“前几日,到了这里。”
沈约憋红了脸,赶忙说道:“师父,这里有外人!”
谁知龙君只是望了他一眼,只伸手一挥,好似有无穷星点,从他的手中飞出,顿时满溢了整座湖面。
“如此,可是满意?”龙君轻声说道。
沈约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竟是愣在原地。
“我所讲课业清清楚楚,怎么会教出你这般傻弟子。”他言谈之中,虽是有责怪,但却没有一丝一毫恶意。
“怎么,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麻烦?”龙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巧地将沈约放在身旁,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睡衣,看着沈约深锁的眉头,轻声问道。
他似是还有几分不过眼,便伸手在少年的眉间刮了一下,吓得沈约又是一缩头。
沈约挠了挠头,说道:“倒是有些不算麻烦的麻烦。”
龙君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也是麻烦,说。”
沈约轻声说道:“我觉得四大洞天,与七大派之中,似是有了内鬼,无论是我被逐出山门,还是此次北川之事,都有一只无形之手c.ao作的影子。”
龙君理了理长发,说道:“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沈约伸了个懒腰:“除了太平道还有谁人呢,不过我倒是见到盛金楠了,他像是也遇上了什么麻烦,颇有自顾不暇的意味。”
龙君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温声说道:“说到太平道,我曾与盛金楠有一面之缘,”
沈约抬头望了一眼龙君,见得龙君正在看他,又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于道门求索之辈,世人无出其二。
他们那道还讲究一丝功德,这也是为何,他频繁出世,要度化万民的道理。
不过,听你说来,想必太平道内部也生了变故,所谓的人多而是非多。”
沈约点了点头说道:“盛金楠上一次转世,到如今不到二十年,往昔之时,此时权势必然为教中长老把持,代代如此,如今盛金楠提前归来,想必也有动乱罢。
龙君却摇了摇头说道:“盛金楠乃是太平道之神,夺权之事,恐怕没有这般简单,若不是你说起,我倒是想不起,
我昔日曾入京师皇宫大内,浏览其中书籍,曾看过一卷秘闻,只是此书涉及的乃是各大派,与太平道的一些纠葛,便无了兴趣。”
沈约嘟囔道:“师父你看书怎么全凭喜好?”
龙君却冷冷地说道:“我收你为徒,也是全凭喜好,你有何意见,且说来听听?”
沈约腆着一张脸,讨好道:“乃是师父你圣明。”
龙君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太平道与七大派四大洞天,乃至于存于前朝的天师道,都与太平道的前身‘五斗米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你要探究其理,
便去其中瞧瞧,可能还能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沈约一听,好似如醍醐灌顶,他搓搓手,望着龙君,眼底之中满是希冀。
龙君望了他一眼,“你还想如何?”
沈约笑着说道:“师父,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
龙君身上却缓缓腾起了一阵阵的云雾,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声说道:“此事休谈,自己找些法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