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星罗棋布,布置得很有章法。众军营环绕着主帅营,而正中间则有一团巨大的篝火。众人围着篝火,享受着战争前少有的一个宁静夜晚。
吕嗣昭身穿盔甲,身姿挺拔,璀璨得如同暗夜中的星辰。他的双眸如同烈火般摧枯拉朽,又如同刀锋般慑人心魂。他微微一挑眉,勃然英姿便能与皓月争辉。
如此纵横于天下。
他挑了挑眉,邪魅地一笑,对身旁三个伶人开怀不可一世地说道:“战争,为我来说只是一场游戏。这个天下,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游玩的地方而已!”
他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一副轻狂活泼的态度,仿佛他爱怎样就怎样,整个天地人间都是他的游戏世界。他是一阵风,自在如风的少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住他,他永远贪玩永远自由。你们眼中的“天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游乐场而已。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游戏人间,死的时候亦不会带走任何东西。
他以前总是单枪匹马带着一小支部队出去突击,每次都要老将出来替他解围,要不是这些老将救助,他早没命好多回了。他每次只是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他爱干什么从来都是无人可以阻止的。
长大后,他化身为活的战神,锋芒毕露。
太潇洒。
萧季凌感慨吕嗣昭的豪气。儇王虽蛮横无忌,但这份壮阔世间实在难能有人比得过。他情不自禁地主动开口与他说话:“殿下豪迈,季凌心羡之,愿跳一支《入阵曲》为殿下助威。”
“好。”吕嗣昭笑了,看向他点头。
萧季凌戴上了面具,走到篝火旁。
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遮住了他俊美的容颜,盖不住他玉树般的身姿。
萧季凌随即开始舞剑,同时,卫香生和令狐雪在一旁奏起音乐。
剑若霜雪,光华流动,萧季凌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变化着,时而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时而锋利如芒,气贯长虹,时而如同游龙穿梭,骤如闪电。忽然,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那剑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惊呼。
《入阵曲》不似柔媚舞曲,它苍凉豪迈,厚重沉幽。黑夜下,沙场上,营寨前,篝火边,萧季凌时而干净利落时而悲哀缓慢的动作将《入阵曲》的深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像兰陵王一样在战场上骁勇杀敌,凯旋而归,这大概是在座每一个将士的心愿。
在萧季凌手中那纷舞的银光中,众人似乎看见厮杀的战场,奋勇的将士,还有那尸山血海中不屈的心。
一曲舞毕,萧季凌走过来行礼,双手脱下面具,抬头目光虔诚地看向吕嗣昭,开声说:“殿下,我为您打气,请您要加油。”
“霜花,谢谢你。”吕嗣昭欣慰地点头说。
第44章 一生唯一的主人
寒风呼啸,战旗迎风招展,周围的空寂使它显得分外萧瑟。
原先热闹温暖的大营如今士兵已经大半皆无。昨夜萧季凌乘兴跳了一支《入阵曲》,鼓舞得整座大营士气激昂。吕嗣昭先前派出的斥候已经回报,称吐蕃大军血洗了一座边城并没有立刻离去,还停留在里面抢粮分赃,因此,吕嗣昭清晨便率领军队出去突袭吐蕃军。
三个伶人迷茫地并肩坐着,营帐内虽然烤着火,比起外面已经温暖很多,但他们三人总是有股透心的凉意。
令狐雪盯着地面,打破了寂静:“希望殿下大胜归来。”
卫香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抽泣声,她说:“你们永远不知道每次殿下出征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他回来的。那些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明白下一秒就可能死无全尸是什么样的滋味。殿下为大凉子民征战,为大凉天下征战,为陛下征战,换来的是什么?百姓说他跋扈,天下人说他穷兵黩武,皇帝忌惮他位高权重。兰陵王立下了那么多武功,最后还不是被北齐后主用一杯毒酒杀了?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我都一样,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傻傻地、被动地等待。。”
“所以殿下和我从不想做好人,从不想做好事。做来有什么用?反正下一秒指不定就会没命。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他死了,失去靠山的我也跟着会死。”
“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令狐雪看向卫香生说道。
萧季凌第一次见卫香生这么脆弱的样子,不禁有些怅惘。这一路上,他见到的伤兵残兵数不胜数,战争的残酷显而易见。他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关心吕嗣昭,他对吕嗣昭的印象已经不再是先前简单刻板的蛮横,而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他抱膝迷茫地坐在篝火旁,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儇王殿下……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他喃喃自语。
一段时间后。
“报——”太极殿外跑进来一个传信兵。
吕依却命他报告传上来。
太监接过来正打算读给陛下听,没想到吕依却已经直接抢了过去。
吕依却太急切了,直接自己打开阅读起来。
越读到后面,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多,最后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儇王打了胜仗!不愧是朕的儿子!传旨下去,封儇郡王为儇亲王!准备接风洗尘的相关事宜,还有庆功宴也给朕好好的c.ao办。朕一定要好好犒赏三军!”
而吕嗣昭等人,此时正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前进着。
一切皆尘埃落定。
吕嗣昭骑在马上一脸欢喜,那是一种桀骜不驯和不可一世。他对于他来说,他就是战神。
卫香生高兴坏了,她因为吕嗣昭大胜归来而激动的心情到现在也没有平复下来,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倒也热闹。
整支军队也兴致高昂,一路上有说有笑,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回京,等待他们的就是丰厚的奖赏。
吕嗣昭等人进城的时候,一阵鲜花和锣鼓声出现,百姓们夹道欢迎。他们虽不能体会战争之艰苦,但见吕嗣昭能大扬国威,倒也真心实意地上街为他喝彩。
萧季凌坐在马上,听着马下的喧嚣声,一脸笑容。他一个伶人,竟也受了百姓们这样的追捧,而且还是由于与戏曲无关的事情。
庆功宴和之后的论功行赏十分繁琐,吕嗣昭进殿受封了亲王,领取了吕依却的奖赏后,便把一干善后事务都交给了副将处理,人躲进了情融署,成日听戏放松心情。
这天,卫香生与令狐雪为儇王唱了一曲,气氛十分和谐。
此时,令狐雪突然望着吕嗣昭说道:“上次情融署众人出游,有一个小贩冲撞了车架,香生就下令打他三十板。季凌难得地站在了我们这边,和我们一起打。再加上他与殿下一同出征的情分,何不赦免他的罪让他在情融署唱戏呢?以他的才华和经验,一定能够当上主角之一。”
萧季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转头过来认真听。他听到令狐雪的提议,心脏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在情融署唱戏?这可以说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了!
吕嗣昭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即刻答应,而是转头问卫香生道:“霈山,你怎么看?”
吕嗣昭叫伶人从来都是喊艺名,不喊真名,因为他心里看重是他们的伶人身份而不是他们本人。
“哼。她一脸不屑,“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看在他上次出征不顾危险陪在您左右的份儿上,我就不针对他了。”单手叉腰,她瞄了一眼萧季凌,“我看得出来那时候他是很担心殿下您的,不是心在遥王府心里想您死。如此,我是能够接受他的。”
吕嗣昭望着两人说:“论才艺论经验,他与你们两个相比确实不逞多让。我却一直不让他正式加入情融署,就是觉得他没资格和你们两个平起平坐。你们二人对我忠心耿耿,而他从前是敌人,贸然让他唱戏,倒是对不起你们了。不过,既然你们二人都有此意,那我当然不会拒绝你们。”
吕嗣昭转眼望向萧季凌,眼神带有歉意,他轻声说:“霜花,以前我打过你三十大棍,对不起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算了吧。既然殿下道歉,我也不会再将它放在心里了。”萧季凌平静地望着吕嗣昭说。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没有那么小肚j-i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吕嗣昭问萧季凌:“你愿意正式加入情融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