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远贱兮兮地对韩光宇说:“光宇啊, 你懂什么?咱们凌哥是怕影响他家小心肝儿正常发挥。”
曲凌恭面对马志远的讥嘲,只是莞尔一笑,坐回了座位,随手打开一页习题册,淡定自若地提起笔。
韩光宇看着这样的曲凌恭,有点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他嗫嚅着再次开口:“那、那个,凌哥,你真的不下去看看你家心尖儿吗?”
曲凌恭头也没抬一下,一副正襟危坐,不动如山的样子。
马志远瞥了一眼曲凌恭这副“佛系暗恋”的架势,嘿嘿一笑,跟韩光宇调侃道:“光宇啊,你就直接告诉他吧。要不然,咱们凌哥过后儿知道了,非得跟你急。”
“他进了很多球吗?”曲凌恭放下笔,皱眉抬眸,狐疑的眼神在韩光宇和马志远之间来回逡巡。
韩光宇说:“出了点事儿,罗霄在下面,咱俩到处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一声……”
曲凌恭拧紧了一双好看的眉弓,预感到关于张钧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韩光宇说:“钧若篮球比赛时,出了点儿问题,现在在场外呢……”
还没等韩光宇说完,曲凌恭腾地站起身,一改刚才的淡定从容,像一阵旋风一样,卷过韩光宇和马志远的面前,所到之处桌椅摩擦大理石地板,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锐响,韩光宇眼前一花,曲凌恭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马志远笑道:“看看,你看看,咱们凌哥还是当初的凌哥,什么淡定啊,成熟啊,沉稳啊,全是装的,只要你跟他一提张钧若,一秒打回原形,嘿嘿。”
曲凌恭一边疾驰狂奔,一边在c.ao场上游目四顾。看到篮球场上的情形,一双好看的剑眉拧在了一起,在额头上挤出了一道深沟。
篮球场上进行的高二与高三的对决赛,正在中场休息,场外一隅围了至少三圈人。
曲凌恭匆匆一瞥,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也在人群中——“二次元三姐妹”,她们手里拿着毛巾、阳伞、饮品,还有一件男生校服外套。
曲凌恭看到她们仨就觉得事情要糟,再看着这三圈女生环绕的人群。
女孩们一个一个脸上的神情如丧考妣,仿佛在集体默哀一样,一脸的担忧心疼,其中有几个,竟然还在偷偷抹眼泪。
看得曲大公子心惊肉跳,一阵一阵眩晕。他大手很不怜香惜玉地向两边挥开,慌乱地拨开那些碍事的人群。女孩们被他推搡得纷纷吵嚷抱怨起来。他也充耳不闻。
疾步走到最里面一层,看到人群里围着的果然是——张钧若!
一颗心倏地抽痛起来,心里泛起一阵恶寒,像心尖儿肉被人拿针刺了一下一样难受。
张钧若拧着一双好看的羽眉,苍白如雪的脸上冷汗涔涔,没有穿校服外套,只随便套了一件纯白的短袖T恤,有疤痕的那只手臂套了一截白色护腕,一双光洁的手肘驻在篮球场沥青浇筑的防滑地面上。
纤瘦的脊背半倚在地面上,一只腿的脚踝部位被罗霄大手抓在手里,绷直了向上高高抬起,伴随着罗霄的动作,张钧若双眉越拧越紧,阖上一双好看的内双眼睛,煞白的薄唇紧紧抿着,按捺不住地发出一声呻.吟。
“怎么了?怎么了?”曲凌恭拨开前排众人,一脚踏入里圈,满脸惊慌失措。
罗霄瞅了他一眼,眼风扫过曲凌恭一脸的惶惶不安,淡然说道:“没事,打全场抽筋了,你镇静点儿!”
“抽筋了?”曲凌恭心下一松,吁了一口刚才没来得及喘匀的气。
错身上前,接过罗霄手里张钧若的脚踝,说了一声:“让我来。”
罗霄抬眸看了眼曲凌恭一脸的汗,从善如流地让开了。
曲凌恭也不嫌弃张钧若鞋底的灰,直接用大手从鞋底抓住张钧若的脚,一只手辅助着把他的腿绷直,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狠了狠心,向上用力一提一压。
剧痛配合着小腿肌肉的痉挛抽搐,从脚底蔓延到整条腿,小腿上抽痛的肌肉倏然被大力绷紧,拉伸。
张钧若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双眉在额间聚拢,紧紧阖上好看的眼睛,贝齿一口咬住了下唇,将一声痛呼封在了喉咙深处。
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打s-hi了额前的碎发。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急急单膝跪在他身边,用纸巾为他擦拭额汗。
曲凌恭觉得那个女孩轻抚张钧若的白皙手指,十分碍眼,很想厉声让她站远一点。但瞥见张钧若一张苍白如蜡的脸上浮现的忍痛表情和涔涔的汗水,就忍住没有制止她。
他抬着那只腿强迫它绷直了很久,直到小腿上剧烈的抽痛变成了丝丝拉拉的刺痛,张钧若才张开了一双水气迷蒙的眼睛,半张着嘴轻喘着望着他。
张钧若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碎发丝丝缕缕贴服在额间,墨玉一样乌湛湛的眼睛,有莹莹光芒闪动。
曲凌恭觉得下腹一阵燥热,赶紧将视线移开。
他轻轻放下张钧若的腿,不敢看他的脸,视线落在张钧若衣领附近,温柔的声线,低低问询:“你,没事吧?”
看到张钧若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清润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和鼻音,轻轻说:“没、没事了。”
“哦,”曲凌恭回答了一声,伸手拉住张钧若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捞起来,还弯下腰细心地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看得周围三圈女生发出一阵抽气声。
张钧若站起身,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试探x_ing地将右脚落在地上。走了几步,小腿腓肌还在一跳一跳地抽痛,但适才那种锤心刺骨的痛感已经消失了。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曲凌恭,道了声谢。
曲凌恭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笑容像清风拂面。
那边有高年级的学生跑过来,挤进人群,问张钧若:“下半场要开始了,你还能上场吗?”
张钧若转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表情,就像刚才倒在地上痛得满头大汗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向着那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