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军营中,卫青解开臂甲,取来布巾,擦拭赵嘉赠与他的牛角弓。
赵破奴在榻上翻来覆去,腾地坐起身,支起一条长腿,双臂交叠在膝上,下巴搭在前臂,闷声道:“阿青,你说郎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此战真会点你我做前锋?”
“郎君从未食言。”卫青继续擦拭弓身,头也不抬。
赵破奴嗯了一声,重新躺回去,仍是没有半点睡意。侧头看向卫青,眼珠子转转,突然纵身而起,朝对方扑了过去。
不承想,刚扣住卫青的手腕,人就被压在榻上。牛角弓抵在颈边,只要卫青动动手腕,弓弦就会勒住赵破奴的脖子,令他当场气绝。
“阿青,下次,下次我一定赢你!”赵破奴被制住,挣了两次没挣开,索x_ing不再反抗,直接摊开手脚。
卫青笑了笑,撑起身,顺带伸出手,将赵破奴也拉了起来。
两人刚刚起身,一阵急促的脚步忽然响起,紧接着,门后传来公孙敖的声音:“阿青,破奴,郎君回营,召我等前去!”
卫青和赵破奴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兴奋。以最快的速度着甲,背负弓箭,佩好长刀,推开房门,和公孙敖一同往前营奔去。
第两百三十一章
前营校场中,两千军伍持枪鹄立, 黑甲外罩同色斗篷, 犹如两千株挺立的苍松。
赵嘉单手按剑, 目光如电,扫视立在队首的卫青四人。少顷抬起右臂, 立即有军伍奉上汉旗。
一身钝响,以铜丝缠绕的旗杆楔入地面,上嵌“汉”字的旗面被风撕扯, 猎猎作响。
“卫青, 赵破奴, 赵信,公孙敖, 汝等上前!”赵嘉手握旗杆, 陆续点出四人。
“诺!”
四名少年抱拳应诺, 同时迈步。随着他们的动作, 刀鞘碰撞黑甲,擦撞出金铁之音。
“今点汝四人为前锋, 部两千骑袭高阙, 断绝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北逃之路。不得军令, 不得后退半步!”
“诺!”
四人抱拳, 由卫青擎起汉旗。
两千军伍同时长兵顿地, 以刀背击打圆盾,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喝。
“杀胡!”
声音磅礴,气势雄浑, 刹那撕裂北风,直冲九霄天际。
“出发!”
营门大开,信鹰振翅高飞,众将兵飞身上马,两千黑骑如洪流涌向城外。
云中百姓早习惯边军出征,路上遇见,纷纷猜测这次是哪支部落倒霉。
役夫早早起身,骑兵出城时,已往城头送过一回柴火和松油。
走下城墙时,刚好同两千骑面对面。带队的役夫立即命众人避让,目送汉骑飞驰而过。
望着远去的背影,长者面露恍然,若有所思。年轻人则伸长脖子,表情中满是渴望和羡慕。
城内的胡商一觉醒来,方知汉军出城的消息。
自长安和茏城达成默契,扩大边贸之后,边郡和Cao原一度休兵,即使发生冲突,也控制在小范围内。
不过双方都很清楚,和平仅为表象。终有一日,战端将再次开启。汉军和匈奴骑兵势必要连番血战,直至分出胜负,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行走边地的商人对战争早有预期,只是多数没能想到,和平会如此短暂,而且率先打破平静的不是茏城,而是长安!
“两千骑,你看清楚了?”
听到骑奴禀报,几名胡商面面相觑,都生出不妙预感。
“怎么办?”
“要我说,匈奴人给的价不高,何必真为他们卖命。反正战事起来,出入汉地绝不容易。无妨留在云中城,等到战事结束再说。”
“若匈奴胜,你我未能及时送出消息,日子怕不好过。”
“匈奴胜?”一个头戴皮帽的丁零人冷笑道,“你们还看不明白,匈奴再不比从前。掰着指头算一算,自如今的汉天子登基,匈奴几次南下,有哪次讨到好处?更不用提之前马邑那场大战,大单于都险些被擒杀!继续跟着匈奴,是想部落被汉人屠灭?”
丁零人话音未落,两名氐人已拍案而起。
“你敢不敬大单于?!”
在场的丁零人毫不示弱,纷纷拔出青铜刀,冷笑道:“和我们动手,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你们!”
氐人怒不可遏,正要冲上前,轰地一声,房门突然被踹开,一什身着皮甲的边军冲入室内,将胡商团团包围。另有弓箭手堵住房门,弓弦拉开,箭尖直指被围的胡商。
冰冷刀刃架上脖子,氐人如梦初醒,眼底因怒气泛红,表情狰狞,狠狠瞪着对面的丁零人。
“你们投靠汉人?!”
“你能为匈奴办事,我等为何不能投靠汉人?”丁零商人收刀还鞘,俯视被按跪在地的氐人,目光中满是嘲讽和鄙夷。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丁零人冷笑一声,“我们会如何,不是你该担心。不过我敢向你保证,你的下场绝不会好,而且马上就会变成现实。”
胡商挣扎着被抓走,丁零人从汉军手中接过木牍,迫不及待展开,从头至尾看过三遍,确认是准许迁入边郡的文书,登时喜不自胜,连连向什长行礼。
“感谢魏使君恩德!”
什长点点头,交代丁零商人暂时不要出城,随即下令收兵。
待到房门关上,押对宝的丁零人发出欢呼,将提出此策的同族高高举起。
“猎雄,你有这般智慧,又立下这样的大功,首领一定会奖励你!”
相比丁零人的欢呼雀跃,被抓捕的胡商就不是那么好过。
一路被带离城西,押入囚牢,胡商做好被严刑拷打的准备。甚至有人暗中决定,如果汉人的手段太酷烈,实在撑不住,索x_ing将匈奴卖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