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皇的怀里起身,转身看着一个个略微躬身的臣子们,还没等我说出谁敢笑话本公主,各位臣子已经相继开始拍起了马屁,什么公主至孝,什么陛下天伦之乐,羡煞臣等,什么天下之幸,让我真是佩服他们的口才。不过父皇看起来很高兴,我也被拍的很舒心就是了……
这三个我都认识,刑部那位有些y-in鹜的李侍郎,清俊而不失筋骨的宰相张大人,威武刚毅的侍卫长柳逸飞,这三个看起来不像会拍马屁的,可是事实嘛,总是不和想象中的一样。
一片和谐中,父皇冷不丁问我:“你怎么进宫了?”我愣了愣,然后小心翼翼的笑:“当然是想父皇了……”
父皇显然没想和我计较,笑了一笑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杜若与契丹勾结,据他所说有契丹j-ian细混进城中,柔儿要万事小心。”
终于可以大肆搜查一番,当日挟持我的渣渣终于可以落网了。不过跟我说这个做什么?父皇接着说道:“朕已经派人去禁止城内众人无令牌上街,城内各处会击鼓半个时辰,鼓声停歇后再有无故上街者,一律送交大理寺,之后便会搜查城中各家各户。所以快回府去吧。”
原来是让我走,我略微迟疑,正欲行礼告退,却听父皇道:“对了,驸马正在偏殿疗伤,你们一并回去吧。来人,去请驸马。”
说毕看着我有些戏虐的说道:“柔儿放心,太医说了,驸马的伤并无大碍,每日上药的话,七八日便可痊愈。”
我当然知道的……父皇继续说道:“驸马此次救驾有功,朕会将他升为吏部郎中,旨意即刻下达。并且他的手受伤,朕已经给他批了十日休沐期,这回你在府内可以不那么无聊了。”
什么啊,我看将教礼仪和琴棋书画的都撤走,再解除了禁足令才不会无聊吧!
这时侧后方脚步声传来,下意识转头,慕寒一脸淡然的走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痛的样子,不过看着她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再想想匕首划过皮r_ou_的感觉,不由得有些替她觉得疼。
后面跟着微微含笑的秦怀宇,原来是这位御医给她处理的伤口,眼前的景象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待到他们走近,一齐向父皇行礼,然后向我行礼。笑着让他们起身,父皇又嘱咐了慕寒几句休假的这几天就好好管管我,不要让我太胡闹之类。暗自腹诽她现在就算有父皇大人撑腰也不能管我了,我可是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她完全处在下风了!现在还剩林姑姑一个对手,想个办法快点搞定吧。
对父皇说了告退,出得殿门,慕寒和秦怀宇在我身边一左一右,稍稍退后半步的地方。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对慕寒笑道:“这次多亏你了!”慕寒回答的颇为规矩:“这是臣的职责。”
她在人前,又回复了一本正经而恭敬得体的样子,我在心里暗暗叹息,还是觉得她对我莞尔一笑说“臣是女子”的时候,和被我噎的脸色发红的时候最让人舒服,就是她拿话噎住我的时候,也比现在好很多!
看她这个样子,只好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然后想起另一边的秦怀宇,看了看他,在我们三人这样的组合中,他算是电灯泡了吧,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温润外表下,是不是在盘算如何摆脱这个局面。不过随即想起来,他知道慕寒是女子,而且还送了她两个丫鬟做掩护,恐怕真正的电灯泡是我吧!
有些郁闷,闹了半天原来我才是炮灰,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公主还是摆脱不了当电灯泡的命运。
转过头不再说话,不过天意还是照顾我这个公主的,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过来,请秦怀宇到后宫给某位娘娘请个脉,看着他告罪然后匆匆离去的背影,还真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忍不住笑了。回过头正对上慕寒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奇怪,这有什么好想的。
一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对她笑道:“你居然一点都不怕疼的样子!”其实更想加一句,身为女子做到这种程度,我真是佩服的很。
她笑了笑:“臣自幼习武,这点伤没什么的。”说的也是,我又乱cao心了。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停放马车的地方便到了,上了马车,在偌大的皇宫内奔驰,没过多久,宫门的方向传来阵阵鼓声,响彻整个皇宫。看着一拨拨忙乱的官员和侍卫,听着恢宏的鼓声,觉得自己十分悠哉,不过,此时的我哪里知道一会儿便悠哉不起来了。
出得宫门,一片鼓声大作之中,有士兵不停的大喊着父皇的禁令,百姓尽皆奔走,这回可真的是要扰民了。扰民归扰民,这样一来,若无意外的话,一定可以将混入京城的契丹人抓住的罢。
继续掀帘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居然看到了一身甲胄的宁光世,想了片刻,随即想起他也是统领五万兵马的都虞候,近日要被罚去北边的河间,杜若正是来与他交接的。城中唯一能牵制杜若兵马的人,就是他了,原来这厮也参与了这件事。
这种涉及朝堂的大事,我今生是没有机会参与了,不由得羡慕慕寒,以一介女子的身份站于朝堂之上,做一些谈笑间勘定山河的大事。
正在神游的兴起,忽然变故陡生。纷乱的人群中,一个颌下长须,面色黝黑的人忽然飞身跃起,朝我的方向破空而来。
我的侍卫一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飞身想要拦住他,然而却是被他击中,纷纷飞出。
转眼间,他已经打落车夫,将我从马车内拽出,紧紧的勒着我的胳膊,刀锋也架在我的脖子上,寒气逼人。
没想到才过两天,又被挟持了,这种身不由己的憋屈感觉,我再也不想感受了!
四处巡行的侍卫马上聚拢过来,那人随即大喝:“都给我放下兵器,不然我杀了她!”这声音有些熟悉,想了想,随即明白过来,正是前几日逃掉的那个契丹人!他已经稍稍易了面容,但是声音却是换不掉的。
可恶,恐怕他是知道这次逃不掉了,所以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城中变乱一起,他便潜伏在宫门口,等着哪个有权势的人出来,然后挟持。
哐当哐当,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侍卫们纷纷后退。他继续大喝着:“退后!都退后!”
越来越多的侍卫聚拢过来,有的已经张弓搭箭,但谁也不敢放箭。眼光一一扫过下面众人,众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宁光世气急败坏,慕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正站在人群中。却忽然发现,她是人群里唯一一个丝毫不担忧的人。心里有些不爽,更有些失落。
作为人质,我暂时是没有x_ing命之忧的,只是不知道他挟持我出了汴京城后,是会放了我,还是会杀了我。如果他顾忌着两国之间的战火,应该不会杀我,可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保命,就难说了。
奇怪的是,怎么只有他一个,应该还有同党的啊。就算他成了弃子,也应该是被灭口,而不是还有能力挟持我……该不会是,成了弃子,又没被成功杀掉吧!
正在想着,耳边又是一声大喝:“都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你,过来给我驾车!”他随便朝一个侍卫喝道。
侍卫们探寻的目光望向宁光世,宁光世大喝:“愣着干什么,快让开!还有你,让你去驾车你就去!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多少个命也赔不起!”
身旁的人得意的冷哼一声,我此刻已经没心思为被挟持而憋屈了,看他这个疯狂的样子,我真的不确定,他脱身后会不会放我走。心里飞快的想着有没有办法脱身,袖子里的针还是有的,只是他的刀架着我的脖子,我的针当然不会比他的刀快。
无可奈何的看着人群让出一条路,然而,却有一人未曾让开。
一身赭红色官服的慕寒,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此刻长身玉立,毫不惊慌的看着我们。更为惊奇的是,她不但不让开,反而一步步走近。而那个本该来驾车的侍卫被这一幕弄得愣住了,停在半路。
耳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没让你驾车,你过来做什么?!”
她不答,仍然慢慢的前进,我看着她,既疑惑她现在的行为,又觉得她这么淡定,也许是有办法,却更为她现在的云淡风轻感到痛恨。
颈部忽然一凉,接着有温热的液体痒痒的滑下去,心里止不住一阵颤栗,同时身边劫持我的人愤怒的声音响起:“回去,否则我杀了她!”宁光世惊慌的声音同样响起:“驸马,你在干什么?回来!”
我看着她依旧淡然的脸,忽然无比痛恨。我等着她的答案,或是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却笑了笑:“那你就试试看。”说着已经走至我的面前,马车不高,坐在上面,差不多与她平行。
那契丹人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呵,没用的人质。”心中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慕寒的行为,无疑告诉他我这个人质是没用的,没用的人质固然有可能被放掉,但是他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近乎疯狂的抗争,说不定,他下一秒就会杀了我,大家同归于尽。
果然,他刀锋微微离开了我的脖子,我知道这是他为了方便一刀砍下我的头颅。然而就在同时,慕寒肩头抖动,有什么影子闪过,却看不真切,只听到一阵破空之音。
“当”的一声,是兵器相撞的声音。那刀居然没有砍在我的脖子上,余光瞥见,是一把剑拦住了刀的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