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从美国的秋天,澳洲的夏天,新加坡的chūn天,直接回到北京的冬天。结束了十个月的国外生活,或叫它访问、旅行、流làng都可以。一切都跟着我回来了:创作时固有的生活习惯、生命状态、生物钟点。我的早晨是许多人的半夜。很冷,暖气要在半小时后才会来。长久以来我就是这么一个地道的笨鸟,除了头一个飞出林子别无指望。第一件事是关掉电话铃,到午饭前,无论火警匪警我都是浑然。我在十几平米的空间踱步,像那种...
一到尼日利亚就发现行路难。国家政府收纳了人民的税务,却连公共jiāo通设施都不提供。这个首都城市最常见的jiāo通工具就是“奥卡达”,意思是“摩托计程车”。奥卡达在大街小巷游串,招手即停,迅速贼快,生死由天。司机不戴头盔,顾客当然就更不戴了。阿布贾城市特色为多弯、坡大、石头遍地(这是个出产各种昂贵石料的国家,一堆击碎的铺路石,也是花岗岩)。一部奥卡达从坡上冲剌下来,遇急弯滑翔而过,灵巧如耍马戏。我...
这样一个人在河岸上走。这是一条自东向西倒淌的河。草地上东一片西一片长着huáng色癣斑,使人看上去怪不舒服。十多年后,他又从河岸走回。这时他已知道,那些曾引起他生理反感的huáng茸茸的斑块,不过是些开得太拥挤,淤结成片的金色小花。谁把它当做花来看,谁就太小看它了。这个人jiāo了好运后忽然这样想。jiāo好运后他还想阿尕(注:“阿尕”发音为ga,此字仅用于西藏女孩的名字。)。阿尕是个女人。在那地...
这人问乔红梅是否记得他。他看着她跟着一个高大的美国男人走进餐馆,然后两手松松地抱在胸前,一只脚虚支出去,站成一个美好的消极姿态。他说乔红梅就这样和他脸对脸地站了半分钟,等着领位小姐指定餐桌。在那半分钟里,他向她笑了一下。他的座位迎着门,他认为乔红梅不该错过他的笑。他那时手里拿着打开的菜单,正打算点菜,听见一个异国情调的女声说:“还好,人不多。”他一抬头,看见了她,乔红梅。下面,就是他给她的那个赞赏...
我光着脚丫,头发象一堆快腐烂的水藻,泡在泥浆里。泥浆渐渐稠了,我的头因此动不了,似乎头发是伸进土壤的无数条根须。我动不了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我快死了。对这点我特别明智。不过我还是想动一动,这个姿势死起来太不舒服了。我几乎被倒悬着。山势很陡,我头朝下坡躺着,不久前那场泥石流就这样不负责任地把我搁在这儿。这棵和我一样年轻的树,是跟我一块倒下的。假如我当时不是那样死乞白赖地楼紧它,肯定死得相当慡快。它的...
靠墨西哥西南海岸有个镇子,叫Zihuatanejo(我们下面就叫它Z镇吧)。我去的时候,还没有直航飞机。要在另一个墨西哥海滨城市搭长途汽车。四小时的车程,一路之上的村庄、集镇很像美国西部新片中的景点,有着闲逛的牛仔,脏脏的孩子,大声谈笑的淳朴女人。表面上看,Z镇只是这些村镇中的一个。卖红色和黑色珊瑚首饰的小姑娘们总共说五六个英文单词,就成了一桩jiāo易。收了钱之后,她们憨态十足地一笑,眼睛却很难...
是严冬轻声奏响的一个音符,是皑皑白雪下的一枝娇媚。是冰冻三尺时的一缕幽芳,是万木萧瑟中的一出惊喜。是岁寒三友中的一位君子,是百花凋敝时的一位仙子。是夜深新月下的一声情语,是庭院窗边的一抹浮影。是冬日独艳的一朵,是chūn天将来的信使,在万千的花色中,这便是梅花了。山园小梅 林逋(宋)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huáng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
……下部电影?演什么?角色的艺术价值?塑造潜力?这几个问题一出现,陈冲的失眠一下子失去控制了。本以为再度进入婚姻便会与失眠绝缘了。第二度婚姻给她的是她不曾期盼的温暖、和谐与满足,给了她从未有过的jīng神平衡及安全感。她在婚后的几次记者采访中谈到这份难得的安全感,说:“我现在有足够的安全感来回绝我不太感兴趣的剧本,尽管它们的报酬很高。”陈冲坐起身,暂时还不想除去避光的眼罩。有时她也觉得好笑:睡觉是...
前言 一剪宋朝的时光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秋天了,窗外,兰草淡淡,就像清简的日子,像午后长廊里一缕微风。依稀记得宋朝有个女词人,在秋天,佐一杯记忆的酒,在窗下独饮。写下一段,人比huáng花瘦的心事,托付给流年照料。喜欢读简约的宋词,喜欢写安静的文字。如同喜欢将一杯茶,喝到无色、无味;喜欢将凝重的岁月,过到单薄、清新。其实往事早已苍绿,在时光的阡陌上,我们依旧可以邂逅一朵含露的花,一片水灵的叶,和一株青...
第1章 序言今日夏至,我心清凉。人生匆匆三十载,一朵雨荷的初颜,抵不过易老的时光。这些年,我如一株草木,无论悲欢,总宠rǔ不惊地活着。不美丽,不高贵,却简约,宁静。人生如寄,缥缈若尘。再浓郁的世味,有一天亦会淡如白水。曾经千恩万宠过的人事,终会道别,与你执手相待的,唯有明月清风,白云溪水。最耐人寻味的,依然是那些老去的古物。一卷书、一张琴、一轴画、一朵青花、一方古玉、一支银簪。久远的历史,漫长的光...
内容简介:她是中国第一代女性建筑学家,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她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的参与者,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者之一,是传统景泰蓝工艺的拯救者。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让徐志摩怀想了一生,让梁思成宠爱了一生,让金岳霖默默地记挂了一生,终生未娶,更让世间形色男子仰慕了一生。她,就是林徽因。隐世才女白落梅,用最清澈的文字、诗意的笔法、全面详实的资料,生动地展现了林徽因的传奇一生。前 言几场梅雨,...
这仍然是一本关于商州的书,但是我要特别声明:在这里所写到的商州,它已经不是地图上所标志的那一块行政区域划分的商州了,它是我虚构的商州,是我作为一个载体的商州,是我心中的商州。而我之所以还要沿用这两个字,那是我太爱我的故乡的缘故罢了。 我是太不愿意再听到有关对号入座的闲话。 在这本书里,我仅写了一条河上的故事,这条河我叫它州河。于我的设计中,商州是应该有这么一条河的,且这河又是商州唯一的大河。商州人...
自序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前因的,已经记不得。我曾无数次地想象,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是伶人?是诗客?是绣女?直到有一天,我走进禅林古刹,与佛祖邂逅,才知道我的前世,一定是佛前的一盏油灯。因为当我点燃它的那一刻,就明白此番相遇,是久别的重逢。前世的我,在殿堂潜心修炼,不为成佛,不为修仙,只为今生可以幻化为人,也学山林里的千年白狐,和某位书生或者凡夫结一段尘缘。佛说,五百年的修炼,才换来今生的擦肩。...
第1章 明日落红应满径(1)应该是梅雨季节,不然窗外的雨,也不会这样一直落个不停。淌在江南古典的瓦檐上,落在爬满青藤的院墙上,还有那几树芭蕉,被雨水洗得清澈翠绿。微风拂过,茉莉淡淡的幽香沁人心骨。她在雨中,那样的洁白含露,仿佛靠近她,都是一种亵渎。这样的情境,忍不住想起了那句词 雨打梨花深闭门 。虽然chūn天已悄然而去,雨打梨花的画境只待来年chūn时才可观赏,可是那浓郁的诗韵,却是任何季节,都...
第1章 孤雁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佛家说,前世有因,今生有果。所以一个人在出生之前,就已注定他今世的一切,注定好开始,亦注定了结局。也许你的前世只是一株平凡的草木,今生幻化为人,只是为了等待一份约定,完成一个夙愿,甚至是还一段未了的情债。每个人在人生的渡口,只需按照宿命的安排,一路或急或缓地走下去,深味生命过程所带来的甜蜜与痛苦。在平淡的流年里,看尽chūn花秋月,承受生老病死。时光深沉如海,过去的无...
柳子言给姚家踏坟地是苟百都的一顿烂酒后的多嘴惹下的。苟百都使威风,呼啦着漂白褂子,一进门鞋就踢脱了仰在躺椅上说,柳哥,你来钱主儿了,北宽坪的掌柜请你哩!柳子言说,他咋知道我,八十里的路我不去。苟百都一边拔根胸毛chuī着一边嘿嘿地笑了:“掌柜不晓得你,苟百都却知道你呢。我带了一头驴子一条绳,你先生是坐驴子还是背绳呀?”驴子在门前土场上烟遮雾罩地打滚,苟百都一扬手,腰间的一盘麻绳嗦地上了梁,再扯下来...
这仍是商州的故事。 关于商州的故事我已经很久的时间未写了,可以说,岂止是商州,包括我生活的西京城市,包括西京城里我们那个知识分子小圈子里的人人事事,任何题材的写作都似乎没了兴趣。这些年里,你们看到我的时候,样子确实有些滑稽了,穿一件红格衬衣外套上缀满了口袋的马甲,戴一顶帽子,是帽檐又硬又长的那一种,而且反戴,胸前便挎着一个或两个相机,似乎要做摄影家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我能拍摄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呢,欺...
第1章 茉莉晨露晓风,叩醒帘内的幽梦。窗台上,昨夜含苞的茉莉,盈盈轻绽着其素雅飘逸的风姿。翠绿的叶,洁白的朵,幽淡的香,清灵的骨,如此高洁之草木,竟无须打理,搁在窗台,或置于室内,到了属于她的时令,便如期绽放,芬芳宜人。含露的茉莉,我见犹怜。摘上青花瓷一碗,足以滋养一日的闲情。有人说,爱花之人当有惜花之人,何故摧折她的青chūn年华,不让她终老枝头。以往亦不忍采之,后来知晓茉莉花开短暂,她愿意留住...
井 如果要做旅行家,什么茶饭皆能下咽,什么店铺皆能睡卧,又不怕蛇,不怕láng,有冒险的勇敢,可望沿丹江往东南,走四天,去看一处不规不则的堡子,了解堡子里一些不伦不类的人物,那趣味儿绝不会比游览任何名山胜地来得平淡。 《旅行指南》上常写:某某地“美丽富饶”。其实这是骗局,虽然动机良善可人。这一路的经验是,该词儿不能连缀在一起:美丽的地方,并不如何富饶,富饶的地方,又不见得怎么美丽,而美丽和富饶皆见...
朋友是磁石吸来的铁片儿,钉子,螺丝帽和小别针,只要愿意,从俗世上的任何尘土里都能吸来。现在,街上的小青年有江湖意气,喜欢把朋友的关系叫“铁哥们”,第一次听到这么说,以为是铁焊了那种牢不可破,但一想,磁石吸的就是关于铁的东西呀。这些东西,有的用力甩甩就掉了,有的怎么也甩不掉,可你没了磁性它们就全没有喽!昨天夜里,端了盆热水在凉台上洗脚,天上一个月亮,盆水里也有一个月亮,突然想到这就是朋友么。 我在乡...
冬部 狗尿苔怎么也不明白,他只是爬上柜盖要去墙上闻气味,木橛子上的油瓶竟然就掉了。 这可是青花瓷,一件老货呀!婆说她嫁到古炉村的时候,家里装豆油的就一直是这瓶子,这瓶子的成色是山上的窑场一百年来都再烧不出来了。狗尿苔是放稳了方几的,在方几上又放着个小板凳,才刚刚爬上柜盖,墙上的木橛咔嚓就断了,眼看着瓶子掉下去,成了一堆瓷片。 婆在门槛上梳头,她的头发还厚实,但全白了,梳一会就要从梳子上取下一些脱发...
山窝子里,天黑得早。从一块一块碎石板铺成的街面上,眯眼儿一看,高高低低的瓦槽,短墙头,以及街外纵横jiāo错的土路,田地,河岸漠漠的沙滩,一丝一缕袅袅升腾的白气,渐渐地软下去,看不见了。但是,风没有起,暑热不能杀去,傍晚又出现了异常的沉闷。三只的,五只的狗,依旧懒懒地卧在街后坡根人家的照壁下,踢也踢不走,舌头吐着,不能恢复那种jiāo配时期为争夺情爱而殊死厮咬的野蛮。 河湾的大崖,黑得越发庄重。当...
第一章 花开见佛花开见佛。佛在哪里?万木凋零的旷野,一株绿草是佛;宁静无声的雪夜,一盆炭火是佛;苍茫无际的江海,一叶扁舟是佛;色彩纷呈的世相,朴素是佛;动乱喧嚣的日子,平安是佛。何时见佛?在流年里等待花开,处繁华中守住真淳,于纷芜中静养心性,即可见佛。人生是一壶禅茶后来才知道,茶在众生的心里,有不同的味道。那一壶用静水煮沸的新茶,在茶客的唇齿间回绕,品后有人似觉苦若生命,也有人淡如清风。茶有浓淡,...
第1章 零落成泥香如故(1)踏雪寻梅我生在江南,我喜欢梅,不是因为历代文人墨客的喜爱,亦不是因为那些流传千载的诗文,我只是喜欢。喜欢她断然的清绝与令人不敢bī视的风雅,喜欢她素瓣掩香的蕊,喜欢她团玉娇羞的朵,喜欢她横斜清瘦的枝,更喜欢她是月色huáng昏里一剪闲逸。那一剪寒梅,从三千年前的《诗经》中走来,穿过依依古道,穿过魏晋玄风,穿过唐月宋水,落在了生长闲情的江南,落在了我的心里。踏雪寻梅,仿佛...
我二十七岁有了女儿,多少个艰辛和忙乱的日子里,总盼望着孩子长大,她就是长不大,但突然间她长大了,有了漂亮、有了健康、有了知识,今天又做了幸福的新娘!我的前半生,写下了百十余部作品,而让我最温暖的也最牵肠挂肚和最有压力的作品就是贾浅。她诞生于爱,成长于爱中,是我的淘气,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也是我的朋友。我没有男孩,一直把她当男孩看,贾氏家族也一直把她当做希望之花。我是从困苦境域里一步步走过来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