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不送爱卿了,文爱卿自己走吧。”
“是,皇上您珍重,微臣先告退了。”
祁佑加大了右手扶墙的力度,头疼……可左手却是放了到胸口的位置。
云疆
被押在大牢里的边越国主越狱了,竟一路杀到未央宫来。
崔眠直愣愣得看着那莽夫一把大刀要劈下来,也忘记躲,瞳孔放大,再放大……
目之所及,那个人还举着刀,下一秒脑袋却飞了出去,代之的是站在其身后云熙的脑袋。那人脖子断口冲出了血柱,血,溅到了云熙的脸上。
“云熙,这是什么情况?”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个刚才对他怒目圆睁的人,脑袋就这样没了。崔眠惊骇,又不自主地去看那具尸体,还站着呢,断口停止了喷血,变成了泉涌状,染红了上半身。
云熙表情厌恶地扔掉刀,走过来时已经面目平和,
“崔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你脸上有血。”
“无妨。”
“云熙,他是谁?”
“一个从牢里跑出来疯魔了的犯人。”
“哦。云熙……我从来不知道你力气能有这么大……”也从来不知道他下手能那么狠。
云熙双手搭在崔眠肩上,那神情就像是经历过什么大难劫后余生一般,
“崔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云熙……”
云熙让人抬走了尸体,又命人洗了未央宫的地板,也是过了好些日子,崔眠那颗余悸的心才平复下来。
在云疆的生活无趣,没有乐子,崔眠也会自己找乐子。
皇宫后有一片围起来的皇家山林,建有花园楼阁,亭台水榭等。春来回暖后,冰雪解冻,一条小河淙淙流着。于此,崔眠给自己找的乐子就是钓鱼,从前不喜欢的事,如今成了他的一大爱好。
不是那种挂好饵料,一杆子甩下去的钓鱼,而是学会了享受垂钓的过程,享受那份真真切切的等待。等待的时候崔眠可以胡思乱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四下寂寥,崔眠盯着那纹丝不动的静谧鱼线,
“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的声音,他的咬字,他的语气……
彼时怀若谷里文君说的那些让他没了耐心的话,如今竟无比清晰分明起来。
这一钓,就是钓走了一个下午的光y-in。太阳要落山了,崔眠拉起鱼线,收好最后一条鱼。
他一边哼起了小曲,提着他的鱼篓,要回未央宫。
【嘲笑谁恃美扬威
没了心如何相配
盘铃声清脆
帷幕间灯火幽微
我和你最天生一对】
……
崔眠本想悠闲晃荡回去,一着不留神走错了路,越走越错,七弯八绕便到了一扇黑漆大门前,门上有鎏金铜钉。门看起来很厚实,有的黑漆剥落了,显得斑驳,并不让人觉得破旧,反而更显古刹庄严。可是不见建筑的其他部分,隐见的围墙瓦楞都被周密的藤蔓遮盖住了。
这里好像是个不想被人发现的地方。
门上用朱砂写的醒目云疆字难道是“禁”?崔眠觉得蹊跷,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门开了。
崔眠一瞧,同云疆皇宫内的其他殿宇是一样的,夕阳照下,给这里铎上一层金光。心疑这或许是座宫殿,可门口却没有挂匾额。
崔眠走进,打开了正殿的门,一个人,背对着他,看体格身形同云熙几分像,却穿的相当粗陋单薄,衣服也不干净,上面留存血痕。
“你是谁?”
那人转身的同时崔眠也听见了从他脚下传来的镣铐声,
“云熙,你怎么在这里?”
第41章 41云疆风光
崔眠看着转过来的人,分明是云熙啊。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对,他的额头上没有那道疤。
“你是弟弟派来的吗?”
“啊?”崔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你不是云熙吧?”
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如何交流,崔眠只能看着他一人在哪里咿呀傻笑,估计是个疯子。还是个和云熙长的一模一样的疯子,他的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栓住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床,地上有张破席,难以想象要如何熬过在云疆的夜晚。
是双生子吧,那这个云熙为什么是这个下场呢?崔眠不解。又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诡异……难道是云熙在恶作剧,逗他?想伸手去碰一下这个云熙的额头上本该有疤痕的位置,却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崔眠回头,看到了日落最后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像天空裂开的一道眼睛。云熙执着鞭,他的两眼发着幽光,似从地狱逃出的鬼魅。
从这一刻起,崔眠在云疆的安逸,结束了。
“云熙……他是……”
“云熙。”
云熙走近,崔眠让开,他恶狠狠瞪着被栓住的人,眼里的恨意浓烈。
“他是我的哥哥。风光无限是他这个云熙的,受苦受难是我这个云熙的。”
那人咧开嘴笑道:“弟弟,你来了。”
“你配叫我弟弟?再敢叫我撕烂你的嘴!”
“大国主,我错了,呜呜呜,我不敢叫了。”
一个响亮的耳光下去,“记住,你是窝囊废!”
而后云熙又换了南夏话,对崔眠说:
“崔眠,被用一根麻绳栓着送到南夏的人本该是他!被当狗骑的人也该是他!”
一下子崔眠明白了云熙手腕上的勒痕从何而来。
而后云熙扬鞭,鞭挞在哥哥身上。
“云熙,不要,他是你兄弟。”
“他不是。”
云熙周遭的煞气让崔眠不敢过去。那是崔眠从未见过的云熙,他的面容扭曲,下手狠绝……可当他看着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人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让崔眠不寒而栗。
扬鞭起落,鞭声不绝于耳。泌出的血珠飞扬,鞭子不小心打翻了放置在地上的鱼篓,鱼蹦了出来,有的被鞭尾扫到,鱼头碎裂,鱼肉翻飞,鱼眼掉落……
这样的恐怖情景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地上的人已经不能动弹,云熙也精疲力尽,这才意识到有崔眠在场一般。
他向角落里的崔眠看去,崔眠的心头一颤。
“不是要给我做Cao鱼汤吗?”
云熙去把散落死亡了的鱼捡回鱼篓,又朝崔眠走去。
“手怎么这么凉,地上冷,起来。”
不是崔眠不想起来,而是他的腿软的发麻。
“走吧,还是要我抱你走?”云熙悉心建议。
“不不不,我,自己走,自己走。”
崔眠虚浮着步子同云熙回了未央宫。这个截然相反的人,绝不是他从前认识的云疆质子。他是当了那个云熙的替身?把人打成那样,是恨到骨子里了吧。
云熙说要喝鱼汤还真不是开玩笑,崔眠只能硬着头皮去煮。
在云疆,崔眠会煮鱼汤,也喝鱼汤,但总缺了那个味。他明明是学着文君的煮法,处理鱼,下料,加水。也不明白到底差在哪了,心里居然有想去问一问文君的想法。然,他在云都,他在京城,隔着山河万里。
眼下,崔眠心不在焉地处理了死鱼,心中惭愧不该把它们钓上来,这死状太惨不忍睹。下锅,却忘了云疆的姜比南夏的辣的多,加了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