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长老瞧着眼前两名徒弟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位,轻捋过胡须朝着王老爷道:“王贤侄啊,你若是再晚些日子唤我来,只怕令郎便要被邪物侵蚀,再无回天的可能了。”
“还请长老救吾儿一命啊。”王老爷听得于归长老如此一说,连忙起身,一撩裳摆便单膝跪在了于归长老的面前。
于归长老连忙将他搀扶起来,随即朝着门口道:“也不知道前来的是客,还是敌啊。”
王家人听得于归长老如此开口,皆是一脸惊诧的望着花厅门口,随后便见着一袭红衣的柏溪出现在花厅门前,脸上含笑望向于归长老:
“这玉虚门的于归长老果然是宝刀未老啊。”
“柏溪大人?”君乾有些惊讶的望着出现在此处的柏溪,连忙朝着于归长老行礼道:“师父,此人是冥府的柏溪大人。”
于归望向柏溪时眉头微蹙,不过是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原来是冥府的柏溪大人,不知柏溪大人此番前来是作何?莫不是这王家公子寿命已尽,前来拿魂的么?”
听得于归长老说王见兮寿命已尽,这王老爷便是一脸讶异,慌张起身,却不想眼前一黑,若非夫人眼疾手快将他及时扶住,只怕他便能当堂倒下了。
王见兮侧首见着柏溪,试探着问道:“难道我的寿数真的尽了?活不过今夜了?”
第25章 义犬[3]
柏溪负手走进花厅, 唇边的笑意略带着些许的玩味, 视线从在座的一席人身上扫过, 随后望着王见兮道:
“至少你还有吃完这顿饭的时间。”
听得柏溪如此一说,王老爷终是忍不住了,被夫人搀扶着走到柏溪的面前, 泪眼朦胧的望着柏溪道:“这位大人,我儿此生一直行善积德,半件恶事都不曾做过,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饶我儿x_ing命, 若是实在要填命, 便由我去吧。”
王老爷那肝肠寸断却又隐忍着哭声, 听得王见兮也是潸然泪下, 就连君乾也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
“你们冥府中人便都是这般绝情的么!就不能饶过王公子么?”成风见着此等情形, 又瞧见柏溪丝毫没有动容的表现, 不由指着他冲他怒吼着。
“成风,不可无礼。”君乾连忙制止着他。
柏溪瞧着那个大义凛然指责自己的成风, 抱臂嘲讽一笑,从一众人面前依次走过:“若是你能取你师祖而代之,我就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你……”气急的成风满含怒气指着柏溪:“你要放便放,不放拉到,你扯我师祖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的职责便是拿人魂魄,我帮你是情分, 不帮你是本分,你可要知道我丢失一个魂魄付出的是刀山火海的代价,怎么,成风小仙童是要代我受过么?”柏溪的脚步停在成风的面前就连眼神也凌厉了几分,直盯的成风是张嘴欲说却无词。
“这位大人这话便不对了,我表弟乃是王家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还请这位大人酌情,我甘愿代我表弟随你回去。”
这一直闷声不吭的秦三郎突然起身朝着柏溪抱拳一礼,大义凛然的说道。
他这一开口,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王夫人,瞧着秦三郎那副模样,更是感激的不行,眼泪都下来了:
“三郎啊,姑姑怎么能这么做呢。”
“姑姑。”秦三郎抬眸真诚的望着她,又望向王老爷,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让王老爷看着也是动容,随即再次行礼:
“我自幼便与见兮表弟一同长大,虽说是他的伴读,可到底也是得了姑姑姑父多年的照拂,如今又在王家谋了差事,如此大恩大德,理应报答才是。”
秦三郎说的言辞恳切,就连于归长老也在感叹秦三郎的忠义。
唯有王见兮,神情冷漠至极,不管自己的父母对眼前的秦三郎多么的感恩戴德,他终究是冷着一副面容,病气缠身,倒是衬托出他几分疏离之感:
“表兄好意,我心领了,若该我死,我绝不含糊,可若不该我死,我也不会糊里糊涂就送了命。”
他始终忘不掉他见到三秋尸首时的情形,那血肉模糊地方整整让他烧了一个月,每每入梦,便是发现三秋尸首的地方。
残肢断耳,身首异处不说,就连眼珠都与眼眶分离……
血腥至极,王见兮始终都不相信那会是自己乖巧可爱的三秋,竟然是以那样残忍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模样离开。
直到有丫鬟说看到是秦三郎将三秋带走后,瞧见了他虐杀三秋,王见兮便记在了心里,只因三秋已死,又苦无证据,便不能像父母说起此事。
只是秦三郎那样一个连护家犬都能虐杀的人,他平时竟然伪装的如此之好,抓不住一丝把柄,如今自己又是羸弱身躯,只怕是熬不到揭露秦三郎的真面目了。
“表弟这是哪里的话,表弟不该死。”秦三郎双眸含泪,上前正要执起王见兮的手,却被他后退一步躲开,秦三郎连忙道:
“表弟一定不是该死之人,表兄一定会求得冥府来的大人饶过你的。”
“你们如此自说自话,仿佛,你们是冥府主事一般。”柏溪听完这兄弟二人的话,不免轻笑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忽的,一阵y-in风吹过,整个花厅,乃至整个王家的灯皆是突然熄灭。
不过片刻,犬吠声响起,好似在整个王家大宅的各个角落回响,一会儿又似乎响在眼前。
听着这犬吠声,王见兮激动的握住了身侧夫人的手臂,喃喃道:“是三秋……是三秋的叫声,是三秋。”
“三秋……”
一听到王见兮吐出这个名字,花厅里所有的人皆是后背发麻,冷汗袭上额头。
“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此作祟!”君乾连忙与成风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将王家夫妇,及王见兮夫妇护在身后。
于归长老连忙捏起手诀,口中念着法咒,可整个陷入黑暗的王家大宅似乎依旧陷在黑暗之中,他的咒法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柏溪负手站在门口,亲眼瞧见了方才还义正言辞,此刻却撒腿便逃的秦三郎,根本不管这花厅里的人是自己的姑姑与表弟。
只是……
柏溪的唇边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众人看不见,他依旧负手倚在门框上,瞧着这花厅在秦三郎离开后,便亮起了烛火。
与此同时,犬吠声也渐渐消失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君乾回身望着于归长老,担忧的问道。
“此处有高人在,这里被他布下了结界,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老夫也没有任何法子解。”于归长老手中紧握拂尘,神色凝重的说道。
听到于归长老都如此说,众人便将眼光投向了门口的柏溪,他笑着回望他们,悠悠开口道:“你们没发觉这厅里少了一个人么?”
柏溪这一提醒,他们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是面面相觑,王夫人惊慌失措的喊道:
“三郎他还是个好孩子你不能带走三郎!”
“我并未带走他。”柏溪站直了身躯走进厅中坐下后,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饮上一口梅间雪,唇齿间皆是香气。
他话音刚落,这秦三郎便从花厅后面冲了出来,神色惊慌,视线也在他们神色来回转动:“我……我方才是出去找出路……没想到……我是想出去找人来救你们的。”
秦三郎解释着,可他们皆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又望向了柏溪。
柏溪笑着将酒囊挂回了腰间,过后才缓缓道:“于归长老说的没错,这里是又高人在,只不过不是我而已,你们如今便是在高人的结界中,高人前来讨债,欠了这位高人的也是时候还了。”
柏溪说的话让他们听的莫名其妙,可只有王见兮与秦三郎知道柏溪话中的意思,一个面露y-in诡笑意,一个瑟瑟发抖。
忽的,屋子里传出一丝响动,众人皆朝着来源望去。
只见着那桌案下头站着一条白色的犬,耳朵上一撮黑毛分外的明显,它的眼中闪着绿光,龇牙咧嘴时,还发出了阵阵低吼。
“是三秋!”王见兮惊喜的呼唤出口,正打算上前,却被少夫人一把扶住,冲他摇头。
而秦三郎却已经是在浑身发抖,根本不敢与那犬对视。
王老爷有些惊讶:“这三秋……不是十年前就被杀害了么?”
“是啊,只是你们中间有人欠了它的命,他是来索命的。”柏溪坐着,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媚。
“你可是冥府的人,你怎么能让一条狗魂来闹事。”秦三郎连忙冲着柏溪吼道,只是他话音刚落,这三秋便冲着秦三郎叫唤着扑了过来,将他按到在地,撕咬着他的衣服。
“你快放开……你这只死狗。”秦三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将三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只是,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那只犬咬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于是他更加拼命的去推开三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老爷更是一脸的惊讶,眼睁睁的看着三秋将秦三郎的手臂咬掉后,又啃掉了他的半张脸,直吓得王夫人失声尖叫,昏死过去。
从王见兮捡回三秋以后,它便是一直温驯可爱的犬,从不乱叫,也不会找麻烦。
三秋最常做的事,便是随着王见兮一同上学堂,再陪伴着他一同回家,还会陪着王见兮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