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场面血腥可怕,犹如一个人间地狱,在苍白的月下幽幽的散发着极重的血腥味。
然而遍地的尸体间站着一个人,他身着一身赤红的苗疆服饰,孤独的立在雨幕之中。
清透的雨水染s-hi他烈烈红衣,那颜色耀眼壮丽,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他的肩微微颤抖,在沥沥的雨幕中背对着林怀君,一只手似乎捂住嘴,慢慢的蹲下发出几丝哽咽。
林怀君与他相识很久,见过他无数的模样,有没心没肺的样子、有老实木纳的样子,也有委屈可怜的样子……可独独没想过此人有一天居然会哭出来。谢黎昕将自己缩卷的很小,默默抱着手臂小声的哽咽着。
他哭的很伤心,以至于当他回头看见林怀君时有一刹那的木纳。
然而谢黎昕却很快站起,有些发愣,有些惊喜,但是这一切马上就被仇恨和不解所代替。迎着冰凉的小雨,他眼眶红的厉害,踉踉跄跄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林怀君的衣裳,撕心裂肺的喊道:“我那么信任你,毫无理由的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骗我!林怀君!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林怀君此时的痛苦不比他少,被他一晃一吼,也崩溃道:“与我有什么干系!”
谢黎昕紧紧扯着他的领口,声线沙哑:“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她?你知道吗,我宁愿你们一刀杀了她!上天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却给了我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你们为什么连她也要夺去,让我独自一个人?!”
说道最后,他漂亮的面貌有些扭曲,滚烫晶莹的泪水大滴大滴流出来,终于不再压抑的大哭出来:“你们为什么连最后的亲人也不留给我……”
大哭一阵,他突然一把将也是泪流满面的林怀君推倒,目光凶恶的骂道:“你们自持是正道,呸!一个个虚假的让人恶心,手上所造的孽不比我们少,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谢黎昕说的很激动,最终抛下林怀君自己往前走,走了一阵他回过头,声音冰冷疏离,微微的颤抖着:“你给我滚…这次算你命大,从今往后……再见到你,我一定要你的命!”
……
故事告一段落,齐衡总结:“怀君当年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谢教主却仍肯放他一马。足以见得谢教主还念及同窗之情,而如今不杀他,我猜谢教主恐怕已经知晓此事并非怀君所为。”
江殊殷与沈清书对视一眼,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这哪是念及同窗之情……这这分明,分明是用情至深,舍不得动手罢了!恐怕当年一事,谢黎昕至今都还不明白呢!
只是黎昕把心思藏的太深,江殊殷与他们同窗之时竟完全没有察觉。
另外当年江殊殷打林怀君的那一拳,当真是伤及无辜,打错了……
齐玉焱至始至终都是愣的,两条还未干透的泪痕悠悠挂在脸上。齐衡似乎还要说着什么,就听齐玉焱在一旁干巴巴的抽泣几声,抓着心口的衣裳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本来的的确确是个催泪的故事,可偏偏这孩子哭的太丑、太搞笑,使劲大嚎的时候一下把鼻涕挤出来,还在那一抖一抖的挤眼泪,扁着嘴一抽一抽的道:“谢黎昕好可怜,我表哥好可怜,肖昱也好可怜……呜呜呜,正道、正道就他妈是帮龟孙子,咋不来道雷劈死他吖的!”
江殊殷顿时大笑起来,沈清书也侧过脸跟着一起笑起来。
他老爹先是愣愣的笑着,正打算掏出手帕给他吹鼻子,却猛地想起什么,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糊上去,大骂道:“你这糊涂孩子,咒人都不会咒!什么叫正道就是帮龟孙子,咱们家不就是正道,还来道雷劈死他,这雷要真的劈下来可不就打在你头上!”
看着齐玉焱可怜巴巴的抱着头,江殊殷在一旁笑的肚子疼,“哎哟哎哟”叫几声,才抹着眼角的眼泪心道:黎昕的这位小叔子,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笑着笑着,江殊殷突然发现周围好多人都看过来,一个个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啧啧,看看这边那三个大人简直不像话,把那小公子打的哭天喊地。”
“可不是嘛,就算娃娃有哪点不是,好好说不就行了,何必打成这样?”
“嚎那么大声都不管,怕不是亲生的。”
“我刚刚看见边上那个人一巴掌就糊过去,下手实在太狠了。”
沈清书一阵沉默:“……罢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齐玉焱依旧抽抽搭搭,大声嚎叫:“我表哥好惨,谢黎昕也好惨……”江殊殷立即捂着他的嘴,冲着一干围观群众讪讪一笑,尴尬道:“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谢教主哪里惨了,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哭你表哥的时候,不要带上谢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因为十多章的存稿突然没了,所以停更了两天。从今天起,更新恢复,依旧是每晚八点半。
另外今日微博开谢黎昕×林怀君的第一发,喜欢的宝宝们不要忘了围观。_(:з」∠)_
(微博名:晋江噩霸)
第67章 世仇(三)
回到屋子, 江殊殷缓缓打开窗子,看着远方道:“其实, 倘若真能解开黎昕当年的心结,我愿意略尽绵力。”
“黎昕?”齐玉焱擦擦眼泪,终于注意到这个亲昵无比的称呼, 他有些愕然,也有些想不通:“你认识谢黎昕?”
江殊殷回过眼, 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何止认识。”
沈清书眉宇一动,默默朝他看来。齐衡幽幽皱起眉头, 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了屋中的人一眼,江殊殷最终与沈清书对视上:“总而言之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齐玉焱大为不解, 抹抹眼泪抬头“昂”了一声。他老爹倒是突然明白什么, 一把拖着他的后领往外走,走到门口才郑重的行礼道:“此事多谢二位。”
沈清书还没表态,江殊殷便微微颔首:“不必言谢。”
目送那父子俩离开, 江殊殷倍感难过:“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玩,现在又有事了。”
沈清书看他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火红的衣裳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又邪魅又妖娆。他微微闭着眼, 浓密幽黑的睫毛像是月光下扑翅的黑色蝴蝶, 暂白如玉的面庞俊美潇洒。
不由触动心中最软的一处, 轻声慢语:“若此事结束,你若还想去哪,我再陪你去。”
靠在窗边的俊美男子果然睁眼, 一双霸道明朗的眼睛扫过来,未语先笑:“我怎么感觉……自从上次你与我离别后,对我更好了。”
沈清书笑笑,悠悠坐到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怎么?对你好,你反而不乐意了?”
江殊殷道:“那倒没有,只是感觉怪怪的。”
此话末了,两人又说了会调皮话。沈清书坐到琴边,抬眼道:“想听琴吗?”
江殊殷拖了把椅子坐过来,一手杵在琴架上,乖巧道:“听的。”
不时,一缕悠然的琴声自屋中荡漾开来,嘈嘈切切,不绝如缕,叫人沉醉其中。
琴音的袅袅,犹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妙美动听,三月飞花漫舞,絮絮飒飒,落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就似这琴声的幻醉。
街道两旁无数游人顿足不走,纷纷抬头凝听着幽然的琴音。
这一曲,音律柔和颂春,悠扬悦耳,婉转连绵不断,就宛如身前有一汪叮咚泉水。
当沈清书修长玉白的手指拨过琴弦,便是春意阑珊的缠绵悱恻。
红色的衣角因风而掠起,吹得婉转悠扬,乌黑柔顺的青丝舞动着,伴着塞雪的肌肤,宛若跌落凡尘的仙子。
江殊殷浅笑着杵在琴架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满是掩藏不住的痴迷。
屋外满树碧玉的拽落,那是尘世间的繁华落幕。
屋内英英玉立以及铮铮的琴声中,那是男儿才有的壮烈玉色。
——无疑,此景此境,此人此音,都给江殊殷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灵震撼。
他摇摇头,仿佛希望自己清醒一些,却忍不住的喃喃道:“妙人,真真是位妙人。”
琴声奏至高处,似如疾风暴雨般激烈高荡,好如描绘万花离树的美艳磅礴!
铮铮几声,这股激流猛地从指尖流走,一阵悠扬悦耳的音律随即替之,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如鸣佩环。
曲毕,江殊殷大为折服,诚心拜服道:“你的音律我就是拍马也追不上。”
沈清书眼中的波水流转着:“谁叫你不肯学。”
一听他提起这个,江殊殷不禁想起当年被他按在琴架上的那种凄惨景象,扁着嘴微微坐远了些。
才感到有了一丝丝安全感:“你怎么知道我不肯学?不过这种高雅的东西我真的不适合,弹来弹去也就会一首曲子。”
江殊殷真的没撒谎,他的的确确就会一首曲子。
那就是《成魔》。
想当年他会这首曲子那还算无意间学会的,为的就是忽悠沈清书,表示自己有在老实学习音律。
当然他只会一支曲子的事,沈清书是一无所知。
果然,沈清书微微惊愕,仿佛才突然明白当年他为什么弹来弹去,就总是弹那一首:“你只会一首?”
江殊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悠哉的杵着他的琴架沾沾自喜:“是啊,想当年我还有个师父呢,我就用那一支曲子糊弄他,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没发现!真是……真是傻的太可爱了!咦,浅阳尊你干嘛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