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是,容印之笃定一开门他一定会在。
两人背靠着门安静地接了个吻,门外是散会后依然要加班的员工们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喝杯咖啡再走?我泡的。”
容印之两手抻着他的外套下摆,轻声问。
“好啊。”
咖啡不是之前的冷泡,而是手冲。要说特别的话也没什么,容印之就是想让他尝尝,如果好喝就给家里也配置一套。
可他一边冲一边又想,陆擎森从来也没说过他做的东西不好,简直多此一举。
然而他享受这种对亲密之人的小小炫耀:你看,我会做这个哦——哪怕明知道对方就算自己端上一碗毒药也能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然后说“好喝”。
他享受炫耀,更享受这种只要伸出手就一定会得到糖果的包容感。
幼稚,他嘲笑自己。
陆擎森自己一个在茶水间喝咖啡,被拎着外卖进来的陈自明撞见了。
“哎呀陆森?你怎么来了,找我啊?怎么不提前说呢?”陈自明一个单身狗,只要加班必定在公司吃完饭再回家。
“你吃饭了没有?唉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着啊,我一直开会呢别提了!”给自己接水咕嘟咕嘟喝一大杯,陈自明一心认定陆擎森绝对是来找他的,叽里呱啦开始诉苦。
陆擎森端着咖啡杯根本c-h-a不上嘴。
“你上次追尾那个,‘任x_ing’还记得吗?我靠吓死人了!今天跟我打招呼啊你知道吗?”
“哦。”陆擎森说。
陈自明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说他绝对是有情况——上次跟一个大美女一起来的:超级大美女,真的一点不夸张!”
“哦。”应该是他见过的那位。
“大美女眼睛是不是瞎啦?!怎么能看上他呢!”
“……”
“哎你找我干嘛?是不是有急事儿啊?”
没等陆擎森说话,容印之拎着外套在陈自明身后冷冷地回答:“找我的。”
陆擎森一口把余下的咖啡喝光,放在水池里泡上,抱歉地笑笑,“以为你早下班了,就没问你在不在。”
陈自明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指了指容印之:你找他?又指了指自己:不找我?再伸手在陆擎森和容印之之间来回指:你们俩?
“一起吃饭吗陈总,”容印之明知故问:“哦你吃了。”说完转身走了,陆擎森拍拍陈自明肩膀,“改天约老赵那儿。”
容印之坐进车里第一句话:“要不是你我都不给他这个面子。”
第二句话:“他又说我什么?”
陆擎森看着他笑,笑得容印之又开始骂自己幼稚。
“说你有情况,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容印之转头看他:“你信啊。”
陆擎森摇摇头。
容印之看着前方,脑子里想的却是隔着马路的那次相遇:“婉玲是相亲……相亲认识的好朋友,聚会那天涂的指甲油还是她送的……”
他越说越小声:“是希望她可以幸福的那种朋友,我不是隐瞒,我是忘了讲……你不可以误会我,也不可以误会她。”
陆擎森抓住了他的手,他又开始抠指甲r_ou_了。
“印之,我没有误会,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嗯……”
“你的情况是我,不是她——我只是要讲这个。”
容印之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你要讲?”
“可以让我讲吗?”陆擎森捏着他的手心,似乎有些羞赧:“因为——”
“我……也有想要炫耀的事情。”
第42章 蠢事
周末刚好有一场小聚,可能是老赵孩子出生前的最后一次,陆擎森想要带他一起。
“我也有想要炫耀的事情。”
跟我在一起是你想要炫耀的事吗?
我是值得你炫耀的对象吗?
他本来想回答“我还没准备好公开”、“能不能再等等”,可是陆擎森的这句话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那一瞬间,容印之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烟花在炸开。
让他情不自禁地说“好。”
陆擎森似乎知道他想什么,握着他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
“朋友不多,也只有老赵明确地知道。”
“吕想呢?”
“从没问过,也不在乎。”陆擎森笑一笑,“谁做饭好吃谁是亲人。”
容印之哈哈哈笑。
“那,陈自明……?”
“跟吕想一样。”
“扯淡,他一定会叫你跟我分手。”
“我不会听。”说完又补了一句,“听你的。”
恋爱中的容印之再幼稚,也从没想过要陆擎森在这种事情上站队——再说他跟陈自明除了工作问题又没啥深仇大恨。
他只是想听这句话而已。
“你什么都知道……”容印之咕哝着说。把身体往座位上一靠,车窗上映着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笑的脸。
完蛋了,真完蛋了。
网上说人一谈恋爱就会开始做蠢事,现在看来真是对得不能再对了。
圣诞前一天,容印之一晚上基本没睡觉。公司战略活动预热加体验店正式开业活动,从半夜开始第一遍正式彩排,高长见和他都跟着公关公司以及供应商在熬夜,确认每一个细节和流程。
体验店虽然以健康饮食为主,但实际上背后的理念是独立健康的生活方式。除了餐饮还涉及到运动、时尚、阅读等等,算是国内第一家概念体验店,是W-life品牌升级的第一步。
明年春天的发布会,也会跟体验店进行联动,所以这一步是关键。
“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可我们熬成这个死样子,哪里健康了?”高长见挂着两个黑眼圈,拼命喝咖啡。容印之给他泡的冷泡已经不够提神的作用了,只好忍着酸涩喝浓缩。
“你才熬几天,基层员工熬了大半年了。”私下里容印之总是能对老板毫不犹豫地开嘲讽。
他们公司跟其他中小互联网企业一样结构简单,层级也不多,所以执行工作的沟通一向快且顺畅。尤其容印之会对主要项目亲自监督,所以他知道一线员工付出了多少。
“你们能不能对发薪水的这个人尽量的、稍微的,温柔一点?”
高长见被咖啡和这句话同时涩到了,一脸悲苦。
“你们?还有谁啊。”
容印之敏感地抓到了重点。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挖苦对方是他俩之间的独特交流方式;但作为员工,容印之也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吐槽什么时候要听话——也知道除了自己,没谁能在“高总”面前随便张嘴。
高长见抽了下鼻子,脸色更难看了:“比你还斤斤计较的员工!”
容印之轻轻一笑,并不去打探高总私生活里的小秘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猜测,他大概也开始陷入不自知的恋爱了吧。
啊,又开始了。
这是他恋爱中的蠢事第二条:像个入了邪教的老年人,见谁都觉得“他现在可能在恋爱”、“他应该谈个恋爱”。
陆擎森打电话来问他们会到几点,容印之说没准儿,他说好知道了。
“……什么就知道了啊?”挂上电话,容印之觉得这个男人能让自己抱怨的寡言都是美好的。
他说知道了,就代表“一会儿就到,不管几点都等你”的意思。
于是这句话让容印之先出去等了。场馆附近有安保,没有工作人员带领陆擎森进不来。刚走到外面,就听见不远处要哭了似的女声大喊:“你现在跟我有一句实话吗?!”
大半夜的,即使CBD商圈周围也早就寂静下来,所以这句怒吼格外的清晰响亮,而且耳熟。
是任霏。
“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别骗我了,跟我说一句真话会死吗……?现在让我信你?你拿什么让我信啊……!”
“……别跟我说这些,‘钓上来的鱼就不给喂食了’这道理我现在才懂!不用您接我……用不着您大驾……爱死哪儿死——!”
“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认识!”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任霏直发抖。一边吵架一边原地跺脚转圈,转个身看见容印之,吓得直接把后半句吞回去了。两手捂着电话小声儿说“我挂了不跟你说了”,尴尬地跟容印之点了个头,匆匆返回场馆里去。
电话那边是谁呢?朱栋吧。前几天听说才交了离职申请,是因为这样才吵架的吗?
恋爱也是有这样一面的啊,争吵、冷战、恨对方不能死去、说各种各样的狠话,甚至后悔跟对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