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宋喃身上的痛苦,虽不及他的毒,却也让人如锥心般难以忍受,身上不停地冒出冷汗来,被子s-hi了一片,谢知遇换了几次水替他擦洗,床上的都没太大的知觉,只是蒙着脸,也没有什么表情。
许凭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宋喃要把辛苦求来的药拿回去,如果只是这场局中的一部分,在小皇帝回宫时他就应该把药丸拿给他了,可宋喃并没有,他甚至丝毫未提锦盒的事。
或许,他留着有用?
亦或是,不是不给,时候未到?
干脆不想了,自己是当局者迷,看不清的。
但他相信宋喃,相信宋喃对他的爱。
不过,在这场大计里,似乎有个人被遗忘了,在青莲山上,为了一粒药,丢了一条命。
☆、第五十五章
纪优辞背了竹筐往山下走,每一步都觉得自己要被压死了,竹筐里面尽是些曲行舟给的路上能用到的东西,他三令五申说自己不需要不需要,那个人还是埋头往里塞,干粮渔具蓑衣,有用的没用的都一股脑儿放进去,好像背这么重的东西的人不是他心里就贼高兴似的。
路过山下一间客栈才知道距离自己第一次和宋喃来月湖镇已经小半年有余了,真不知道自己和宋喃用半条命换来的药到底救了那人没有。
掌柜的又给他打了一壶酒,左看看右看看,这竹筐实在是放不下,只好替他挂在腰间,顺手拍了拍他挺拔结实的后背,
“一路顺风啊小道士。”
其实曲行舟并没有难为他,说要他的命也是吓唬宋喃的,他不过是给纪优辞输了内力,逼他学武顺便做自己的小徒弟罢了,没想到宋喃那么狠心,他一条命宋喃说给就给了,为此,曲行舟花了不少个夜晚给纪优辞顺毛,边亲吻他的伤口边安慰他,
“宋喃不是不要你了。”
“再说,他不要你我也不会不要你。”
“别乱想了,我就随口一说,我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念叨得纪优辞心里直烦,推开他就要往客房走,靴子都没顾上穿。
曲行舟见他下床便挪着身子追他,结果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
纪优辞听见响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赶紧跑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帮他顺背,还附送捏肩服务。
曲行舟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纪优辞以吻打断了,喘息间在他耳边落在暖暖的一句,
“我想你还是别说了,外面挺冷的,做吧。”
于是两人干柴烈火,有了这么第一次。
至今曲行舟回想起来,还要感谢宋喃,白送他这么个可人儿。
说来也多亏了曲行舟,把纪优辞照顾的这么好,身子j.īng_瘦j.īng_瘦的,还练就了一身武艺,除了晒黑点,其他都很合曲行舟胃口,啊不,合大师兄心意。
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纪优辞便从月湖镇赶到了京城,一见到叶无言他就开始叨叨,说什么要不是竹筐太重,一天不到的功夫他就能回去。
叶无言替他取出筐里的东西,意外发现了另一个锦盒。
曲行舟把另一粒药丸放在里面,在盒子上贴了张字条,旁边还画着个鬼脸。
“我师父给的,没毒,能治好。”
许凭阑走过来瞧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把字条翻了个面,另一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另外几个字,
“等价j_iao换,纪优辞归我了。”
叶无言捋着胡子跟许凭阑一起放声大笑,后者还指着纪优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凭阑接过锦盒,放在掌心细细端详,余光落在医馆外面,今夜的月光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ch.un回大地,京城的温度渐渐回升,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许凭阑回了房间,楼下依旧吵吵闹闹,叶无言似乎在谢知遇和纪优辞之间艰难抉择,两个都是他的小药童,他都喜欢,都舍不得,分不出个高低来。
宋喃还在医馆里躺着,每天一睡就是大半天,还能不叫,一叫就软软糯糯地跟许凭阑撒娇,还直往许凭阑怀里钻,对宋喃心软如许凭阑,只好由着他睡。
入夜,许凭阑又踩上房顶,坐在上面看着月亮发呆。
喃儿,我的毒有解了,你什么时候好过来,我等着带你去月湖镇,咱们还一起游船,在隔间里做见不得人的事。
过了好几r.ì,宋喃能下床了,许凭阑就抱着他在念衍阁后院里晒太yá-ng,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画楼。”
许凭阑应了一声,又低头亲吻怀里人温柔的眉眼,
“若是有那么一天,我非走不可……”
许凭阑低头看他,眼神直直地盯进宋喃心里,扎的他有点难受。
宋喃在许凭阑怀里翻了个身,面对面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胸前,小猫一样蹭上去,伸出舌尖轻舔他的下巴和喉结。
苏得许凭阑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紧紧回抱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骨血里,不让旁人见,不准旁人惦念。
“放心吧,没有那一天。”
yá-ng光洒在两人身上,很快便相依偎着睡去了,那时候r.ì子也长,一觉睡醒都还未到傍晚。
许凭阑又做梦了。
梦里,他站在茶馆二楼,低头凝视楼下的宋喃,手里还握着长赢剑。
“你不打算过来吗?”
宋喃默了默,依旧死死地拽着纪优辞的衣角,冷风中只传来纪优辞的回应,
“公子是不会过去的,你死心吧。”
许凭阑冷笑一声,长赢握的更紧了,
“小药童,得罪了。”
说罢,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长赢剑直指纪优辞眉心,
纪优辞也不躲闪,反而站立不动,等着他的剑。
几个回合下来,怕伤及宋喃,长赢始终未碰及纪优辞半分,反逼得他把短刀没入许凭阑胸口。
宋喃沉着嗓子,全然没了刚才畏惧的神情,倒是满脸冷漠,看着许凭阑的眼睛也不像从前那般亮,有星光在他眸里一点点黯淡下来,
许凭阑半跪在地上,和那r.ì医馆门前的姿势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不再看向宋喃,只远眺山川上的落r.ì,看着它一点点往下落去,红光镀在他身上,许凭阑身体却异常冰冷。
半晌,终于开口道,
“所以,你只沉着端庄给我看?只有在他人面前才露出原本的样子?”
宋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漆黑的眸子紧盯着许凭阑,
“你不也只对我冷漠无情么,我不过是,以眼还眼罢了。”
“若我说,不是自愿呢?”
宋喃微微挑眉,哼了一声,
“许阁主这话就不对了,怎么难道我就是心甘情愿发自肺腑的么。”
许凭阑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纪优辞夺过长赢刺入肩胛,他生生被逼出一口血来,话又被压回了胸腔里,却突然笑了起来,
“也对,是我罪有应得。”
话落,许凭阑已经双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缓缓打开掌心,那枚白玉蝴蝶完好无损的立在上面,沾了些主人的鲜血,
“这个也该物归原主了。”
宋喃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之情,缓步走过去,没望他的眼,只取走他掌心之物,便带着纪优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的身影和纪优辞的j_iao缠在一起,看得许凭阑两眼通红,险些没扑上去把两人分开。
梦的结尾,他还立在房顶上,手中没有长赢,身旁也没有宋喃。
许是入夜的凉意惊醒了他,许凭阑一只手挥向空中想抓住宋喃最后的影子,没想到在现实里也扑了个空。
怀里的人又不见了。
后院里,除了许凭阑,还坐着一个人。
纪优辞正在拿抹布擦拭手中的短刀,不禁让许凭阑回想起刚才的梦,下意识去找手边的长赢,
“别看了,宋喃拿走了。”
纪优辞好心提醒他,却被许凭阑满怀仇恨地瞪了一眼,瞪完还挑着眉看他,活像一个刚炸完毛的猫,
“你怎么在这?”
“许大阁主这么聪明,不妨猜猜?”
许凭阑懒得理他,起身收拾软榻,发现宋喃外衣落在上面了,细心替他捡起,又揉进怀里埋脸进去仔细嗅了嗅,这么香,是宋喃的味道没错了。
离开后院前,扭头施舍般看了纪优辞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小药童你这么闲,不妨去宫里寻个总管做做?”
纪优辞捏紧抹布就往许凭阑脸上砸,被后者一手接住反扔回去,不偏不倚正中纪优辞眉心,
“这么点功夫,老子五岁的时候都比你厉害。”
说罢,用衣袍下摆擦了擦手,一脸嫌弃地啧了一声,头也没回,只留下个背影给纪优辞。
“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这是许凭阑留给纪优辞最真诚的一句劝告,意图很明显,让他离宋喃远点。
纪优辞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是被丢下的那个,还对宋喃不死心,有了曲行舟这个朱砂痣还不肯忘了心底的白月光。
所有人都说他脑子好,学东西快,不出几年就能成为第二个叶无言,这都是客套,他聪不聪明,谁还能比他明白?
还不都是看在叶无言的面子上,说几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