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大概就像是楚墨白的父母或者是六号试验体一样,对于曾经像是对他怀揣着希望的人而言,“弗丽嘉”本身存在并不重要,他们要的是可以挽救的那一段程序,或者像是楚墨白的父母,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儿子”。
他们要的都不是真正的他。
所以听见儿子是“弗丽嘉”的时候会那么痛苦;
所以落在替代品补偿文件上的笔尖几句毫不犹豫;
所以当他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时候,放弃和嘲讽来得理所当然且毫不留情——
【取之无味,弃之可惜,一旦出错即可废弃的存在。】
这就是他们眼里的“弗丽嘉”。
……
消灭了那些躯壳后,原本笼罩在金庙周围的能量壳不知什么原因也消失了,进入金庙几乎变成了易如反掌的事情。
眼瞧着洗清沾染瘟疫的希望在眼前,那些超级士兵们似乎也暂时忘掉了之前在外面处理躯壳时的压抑,人们中说话的声音逐渐多了起来,他们脚下的步伐也在加快——
以诺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
小胖被爱莎缠着走在队伍中间。
而茯神则不急不慢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不掉队,也绝对没有融入人群。
当超级士兵们在坦卡和桑考尔的带领下进入金庙,那黑漆漆的大门就像是黑暗之中巨兽张开的无形的大口将队伍逐渐吞噬——当茯神也来到那大门前,他似乎有所察觉,微微抬起头看着挂在正庙门前那跟人几乎一样大的巨大铃铛……他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那铃铛随之发出冰冻中特有的钝响,响声在寒风中被传出很远的距离。
声音和他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茯神几句确认他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偶然进入了某个躯壳中,亲眼目睹了那晚发生的一切——唯一令人失望的是,那种情况下他也没能遇见二号试验体真身出现。
“这铃钝了。”
低沉的男声在茯神身后响起,没想到身后还站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回过头这才发现狼站在自己的身后——
茯神有些惊讶:“你怎么在我后面?”
“我一直在你后面,”狼说,“只是你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我。”
茯神想问你走我后面干嘛,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狼说:“你弟弟担心你,让我来看着你——语气很不客气,我不知道他凭什么有胆子指挥我。”
茯神看了眼庙内,不知道以诺切跑哪去了,他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狼。
“所以我来看着你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狼伸出手,借着身高的优势从茯神身后推了推那铃铛,叮当的闷响中,他说,“进去吧。”
茯神愣了愣,回过头,这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始终没动,就像是在等待着他先动一样——
茯神走进庙里。
果然听见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
“你不问我在想什么?”茯神问。
“为什么要问?”
“一般人出于好奇心可能会问一问。”
狼“哦”了一声:“你刚才在想什么?”
真敷衍啊。茯神微微眯起眼:“我不告诉你。”
出乎意料的,跟在他身后的人笑了:“真是个任性的小鬼。”
茯神听着他的笑声有点走神,微微抿起唇:“从我把第一个黑袍人的脑袋从头上割下来的时候,其他的人躲我都来不及,你呢?”
“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所以我不认为你杀死的那些是人——如果是,我就会出手阻止你;但是如果不是,那么嫌弃你的行为则显得愚蠢。”狼顿了顿,“况且他们也杀了我们的人,死的不冤。”
“你觉得他们不是人是什么?”
“懒得猜,死都死了。”
“你不怕我下手这么狠总有一天把毒手伸向自己人?”
“你想吗?”
“不想。”
“那就行了。”
“但是从这偏激又暴力的行为侧面获悉可以看出我不是好人。”
“不关心,”狼说,“你是什么人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将我两名手下的遗书从废墟里带了出来,这样就够了。”
“……”
但你不知道将他们变成“遗书”主人的人也是我……借着庙中屋檐投下的阴影遮掩,茯神苦笑了下,却识相地闭上了嘴。
金庙里空无一人,试验体当然也是没有的。
整座庙宇就像是一座废弃的死城,阴森森的,风吹过让人感觉冷到骨子里。
茯神跟狼来到后院时,很多人已经聚集在了一个水池跟前,那白色的水池上方是恒河女神的雕像,水池旁边铺着一块块巨大的原石,只是石头的棱角已经被过去那么多年来来往往的人们踩得圆滑,地上有些湿润——哪怕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水池也并没有被冻结,水源源不断地从水池上方的恒河女神像手中的瓶中倒出,水花晶莹四溅:这就是恒河的水源必经出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