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王爷果然名不虚传，”那前辈苦涩一笑，转身面向自己的徒弟，“怀君”。
楚怀君站在边上，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会忽然出现，听到这里，心中隐约猜到苏沂然先前那番话的缘由，不由颤声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他师傅却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深深的痛让楚怀君不禁倒退了几步，他从来没有在师傅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良久，左宁时轻声道，“请前辈以真面目示人，楚兄便会明白。”
楚怀君的师傅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楚怀君一看，不禁又倒退了几步。
面前这个人，有着一双淡色瞳孔，那颜色，和他的一摸一样。
“师傅！”
那前辈心里似乎又挣扎了一番，终于缓缓开口道，“我的名字，叫做萧笙。”他的声音很淡，也没有任何起伏，可楚怀君却觉得，他从小一直最崇拜的师傅，他认为最强大勇敢的师傅，仿佛用掉了一生的勇气。
“怀君，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瞬间，楚怀君如同五雷轰顶般，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师傅？”
“我就是灭了楚家满门的人，你找了十几年的杀父仇人，”萧笙接着道，语气有些悲伤，也有些嘲讽，“我原本以为灵儿已经死了，多年来一心复仇。那日我大仇得报，本打算随君涟而去，没想到竟碰到你，我一看到你的脸，心里便明白你是我和君涟的孩子，只可惜覆水难收，你只会将我当做仇人，你……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
楚怀君苍白着脸，抖着双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最最敬爱的师傅，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收养他，教他武功、给予他全部疼爱的师傅，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恨他？楚怀君自问做不到，可是原谅他？
楚怀君不知道。
“你……为何从来都不说？”很久之后，楚怀君终于哑声道，“这么多年，我几乎每日都会重复一遍我的复仇之心，你既然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何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既然知道我恨你，恨不得要杀了你，为何还要将我养大？”
“怀君，”萧笙苦笑道，“你虽是我的孩子，心里却一直视楚云天为父，我虽然恨他，却也感谢他将你抚养长大，我不想将上一辈的恩怨附加在你身上。我本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能够放下仇恨，没想到……”
萧笙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楚怀君，“怀君，我不介意你恨我，如果你想，现在杀了我也无妨，我只希望你杀了我后，能够忘记过去，为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他说完，一步一步的走到楚怀君面前，从他的腰上解下那把短剑，“这把剑，是你娘当年最喜欢的一柄剑，当年楚云天将我打成重伤丢下山崖，你娘就是用这柄剑自刎的，如今，你就用这把剑杀了我吧，我也好和君涟团聚。”
楚怀君愣愣的听着萧笙的话，身子却越抖越厉害，他看着萧笙塞在他手中的华丽短剑，颤抖的几乎握不住剑柄。
“前辈……”左宁时终于不忍，本欲出言劝阻，却被人拉住了衣袖。他回过头，苏沂然皱着双眉，对他摇了摇头。
楚怀君却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举剑向萧笙刺去。
6、尾声
“你怎么知道楚怀君一定不会杀了萧笙？”左宁时抿了口碧螺春，淡笑道。
苏沂然得意一笑，答道，“他既然是苏家的子孙，我自然知道，我们家的人，个个面冷心软，他为了复仇，不惜铤而走险得罪你这个天下第一，可见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杀了将他抚养长大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左宁时故作惊讶道，“我怎么不知你苏沂然面冷心软？”然后立刻举手投降，顿了顿道，“若是你猜错了，楚怀君当时不是割了萧笙的头发，而是真的下了杀手，你怎么办？”
“自然不怎么办，”苏沂然也喝了口茶，撇撇嘴道，“死的又不是我，干我何事？”忽的又冷冷一笑，道，“只是这般无情无义之徒，我自然不会留他，只当为我们苏家清理门户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目光却极狠厉，左宁时看了不由苦笑，“所以你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苏沂然抚掌大笑，“宁时你真是个妙人，我横竖总是瞒不过你，”说完慢悠悠的给自己又斟了杯茶，淡淡道，“他虽确是苏家的子孙，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皇家丑闻，我自然要提防着些，他既然不愿意和萧笙回西域去，我当然也不能放任他去别处。”
完了狡黠一笑，摇头晃脑道，“反正你未眠山庄财大气粗，养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苏小王爷开了金口，我就算有关系也会变成没关系，”左宁时无奈的笑道，末了，又叹了口气，“我却希望楚兄能够打开心结，原谅萧前辈。”
苏沂然沉默了一阵，“我看萧笙离开的时候，楚怀君几次意欲开口，却终究没有说话，我想，你未眠山庄也不会留他很久的。”
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了结，楚怀君也将各门派的秘籍交给了你，你只需在三月期满之际还给各大门派即可。我也该回去了。”
“这么快？”左宁时惊讶道。
苏沂然一笑，“楚怀君的事情，我总归是要向父王汇报的。”
左宁时听了似乎有些黯然，却又立刻恢复过来，笑道，“既然如此，那左某也就不挽留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