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短篇。
算是春晚上秒杀我的刘谦同学的……同人吧……
1
洛阳下了百年难见的大雪。
街上早已不见了行人,商号酒楼都紧掩著门,酒旗匾额都覆著厚厚的一层积雪,台阶也给埋了一半,满目茫茫的白。
雪还在下。鹅毛似的雪片纷扬在夜幕里,夜色是黑的,白雪显得夜黑,於是夜就愈发的黑。在这样的雪夜里,却有一个人坐在路边,背靠著半截残墙,没遮没挡的任雪掩埋了他。极冷的天,他却只穿著白色的单衣,头发也束得潦草,一动不动地低垂著著头,抱膝坐在雪地里。
他身上实在是没一点活人的气息,宋春时起初以为那是一具冻死的弃尸,然而等他走近了,那人却突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隔著茫茫的夜色和雪幕,宋春时看清了那张脸,和那眸子里两道暗淡无光的目光。他踟躇一会,解下身上的披风递了过去。
那个人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动,微微地摇了摇头,面容里极深的倦怠之色。於是宋春时仍旧把披风穿上,高举著伞,越走越远了。脚步踏在雪地上,鲜明的两行印子,渐行渐远,然後随著新雪的落下,又被掩埋湮没,无迹可寻。
那人抬眼望了望远处的灯火,渐渐地垂下眼睛。
雪地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远的有一个人影缓缓地向这里移动著,宋春时去而复返,还打著那把纸伞,手上却多了一只酒坛。
“烫好的白梨酿,暖暖身子吧。”
他弯腰把酒放在白衣人的身边,似是并不指望他的答话,直起身来侧耳听著风声。半晌,他转身走了,一把纸伞给风吹得几乎折断。
那坛酒放在雪地里,烫化了一小圈的积雪,白衣人提起酒坛喝一口,醇厚的酒味里夹著淡淡的梨花香。
远处响起喧闹声,嘈杂的马蹄踏碎了一个夜色。
2
宋春时在一条陋巷里奔逃得几近力竭,马蹄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了,他跌跌撞撞地迈著步,每一步都几乎跌倒,喉咙里每吸进一口气都像是烧热的钝刀子在割。
完了,他想,这次是真的完了。
旁边一扇门冷不防地打开了,从门里伸出一双手来,用意想不到的敏捷把他拉近门里。
门又关上,宋春时靠在门上喘著气,听著马蹄呼啸而过。
“谁在追你?”
宋春时定了定神,就看见一个少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目如黑白的山水。
只是无端的有些眼熟。
“在下宋春时,半月前在城里得罪了几个恶霸,故躲藏至今。”他抬手做一个长揖,“多谢兄台相救了。”
少年看看他,忽而露出笑意“不必言谢,我该还你一坛酒的人情。”
宋春时怔了一怔,那天雪夜和眼前的晴空终於对上,他也笑起来,“我未曾想到一壶酒收得这麽高的利钱。”
白衣少年又笑了一笑,示意宋春时随他走,两人穿过破落的小院,从後门绕到正街,他突然想到似地说,“我叫刘谦。”
宋春时“啊”了一声,略微露出惊愕之色,於谦侧脸看著他,神色是一派狡黠。
“宋兄为何这样惊诧。”
“公子谦。”
少年应答了一声,倒像一声叹息。
“是我。”
名动天下的术士公子谦。
3
“大多是些小把戏。”
两人坐在酒楼临窗的座位上,公子谦谈起那些玄之又玄的传闻时颇不以为然,他从檀木筷笼里抽了跟筷子,“就像这种。”
他随意地动了动手腕,那根筷子就变成了一只芙蓉雀,公子谦松开手,鸟儿就扑腾著翅膀从窗口飞远了。
“那,”宋春时小心翼翼地问,“沟通阴阳,起死回生那些呢?”
公子谦大笑起来,“传闻可信,也就黑白颠倒了。”
“这世上何尝不是黑白颠倒的。”
公子谦想了一想答道,“也是。”
小二送了酒菜来,两个人举起杯来互敬,宋春时看著刘谦的手,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脸庞饱满鲜嫩,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双手却暗哑瘦削,苍老不堪。
旁边的一桌坐了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滔滔不绝地谈起国事来,年轻的一个讲得兴起,於是满座都听见他的声音。
“宣王昭告天下,说太子病故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宣王篡位,杀害了太子呀!有人讲太子还没死,趁乱逃出宫来了。”
年长的一个低声劝阻他,“你快小声些吧。洛阳城里都是宣王的兵,仔细将你当乱党捉去。”
於是声音就又低了下去,七嘴八舌地说古谈今,公子谦望了一眼宋春时,後者心无旁骛地品著酒,忽然就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市井的传言,听起来总是有趣。”公子谦漫不经心地问,“宋兄,你说那太子,现在该在哪里?”
宋春时喝干了杯中的酒,又倒上一杯,“我猜是死了吧。”
公子谦点点头,拿起只空酒杯来把玩了一会,随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酒杯里不知怎地就盛满了银子。
刘谦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招呼小二来结账,宋春时站起身来向窗外看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楼下数十个人持著兵器,早把酒楼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公子谦叹了口气,“有点麻烦啊。”
4
“夥计,这屋子的隔壁是什麽?”
夥计想了想,“隔壁是家布店,一楼是门市,二楼该是货仓。”
刘谦指指另一面墙,“那头呢?”
“是家妓馆。”
公子谦点点头,“这个好。”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有数十人,夹杂著盔甲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公子谦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引著宋春时走到墙边,“宋兄,劳烦把眼睛闭上。”
宋春时依言闭上眼睛,慌乱中感觉到有人牵了自己的手,带著自己向前走了三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绮红绚绿,赫然是身处勾栏之中了。
“这──”
刘谦松开手,“不过是个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