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言不希望他看到大的小孩因为他们,痛恨“成长”这件事。
“总管……”
“殿下,奴才曾在这里陪陛下看过他的江山,也会有人陪您看这大好河山的。”他偏头看向阶梯处藏着的从东宫便一直跟着他们的女子,笑了笑,孤单的小孩也有人疼了呢。
沈言后退几步,打算离开,在下阶梯时点了点头:“参见太子妃殿下。”
被抓包的太子妃,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斗篷,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怕太子喝酒受了风,我保证没听你们说话。”
沈言笑了笑:“太子妃快请上去吧,殿下在等着你。”
“诶。”太子妃有些羞赧,“你、你们怎么都知道。”
或许宫中太久没有这么率真的人了,就连沈言都忍不住对她多了几分爱护:“太子从小就被教导为君之道,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他若是总板着脸,你也别害怕。奴才知道太子是很喜欢您的……从六岁就喜欢上了。”
“我、我也很喜欢他的!”太子妃羞得跺了跺脚,“多谢总管。”
沈言看着她抱着比她人还长的斗篷磕磕绊绊的背影,突然间就放下了心。
他们离开后,陆兼也不会是孤家寡人了。
一七零、除夕夜
秋去冬来,平武二十年这一年的ch.un节陆渊办得极为盛大,有人说是因为皇上要过四十大寿了,也有人说是为冲去太后驾崩的丧气,但也有人注意到本应该来朝的规王并没有出现。
“皇上。”沈言悄悄地在陆渊耳边说了几个字,陆渊点点头。
仅比陆渊矮了一个台阶的陆兼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可随后陆渊笑着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朕敬大家。”
众人举杯。
陆渊朗声道:“祈求我大昱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大昱国祚延绵。”
听着大殿中回d_àng的声音,陆兼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观察着陆渊,最后一无所获,只能颓然地揉了揉耳朵。跟父皇比,他还嫩着呢。别说父皇神色没有异常,就连沈言都神色如常。
“殿下?”
陆兼回神,太子妃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心,明眸笑颜歪着头看着他:“殿下放宽心,陛下若是要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
“明绾……”
“殿下多吃些,今r.ì可是除夕。”孙明绾夹了陆兼爱吃的点心放在他的盘中。
一七一、规王乱
“如何?”看众臣喝得差不多了,陆渊离开了大殿。沈言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大殿后,他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消息确认无误,规王……反了。”
“挑大年夜,朕这个皇弟还真是能折腾。”陆渊摇了摇头,语气带笑,可眼底是一片寒意。原本因为规王唯一能干的儿子死了,陆渊还犹豫着要不要放规王一马,可现在却是他自己来送死了。
沈言见陆渊还要回大殿,有些愣神:“陛下,不用下旨吗?”
陆渊一乐:“朕之前就给了薛明一道密旨,若规王有反意,给朕活捉了。”
“所以,薛将军去规王封地附近练兵是这个用意?”沈言恍然大悟,他原本想说为何不让将士过个安稳年,没想到陛下已经算出了也许规王并不打算安安稳稳地过这个年。
“放心。”陆渊捏了捏沈言的耳垂,“总管便陪朕在这个皇宫吃最后一次年夜饭吧。”
“遵旨。”
***
但事情的进展并不如陆渊所想的那般顺利,大年初三,暗卫便带回来了急报。
“你说什么?!规王死了?”陆渊一拍桌子,“朕不是说要活的?!”
“回禀主子,规王是自杀身亡。”
“自杀……”陆渊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件事——
那时他和十弟还小,十弟刚刚六岁,但是一次父皇考验他们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如果皇城被攻破,你们会怎么选择?”
陆渊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时:“儿臣会守城,与全城百姓共生死。”那时候太子还是大哥,他根本没有从君主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但是十弟却不同,十弟n_ai声n_ai气道:“儿臣会假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你要如何假死?”父皇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很新奇,笑着问他。
“找一与儿臣身材相仿的奴才,让他传上儿臣的衣服,便可以金蝉脱壳。”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二岁,还没有明白父皇突然严肃的脸意味着什么。
……
“金蝉脱壳……”
“陛下?陛下?”沈言担心地唤道。陆渊猛地回神:“给朕备马。”
“陛下?!”沈言惊呼道,就连暗卫也猛地抬头。
“朕要亲自确认规王的尸体!”陆渊已经下了决心,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他这个弟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自杀的人。既然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这才第三天便投降岂不是有些可笑了?
“回主子,规王尸体已经装车,不r.ì便抵达京城……”
“来不及了!”陆渊眯起了眼睛,“等到那时就来不及了。”
第62章
一七二、同心结
“皇上!”沈言一把抓住陆渊的胳膊,五指陷入龙袍之中,龙袍上的绣线磨得他的心丝丝拉拉的疼,“皇上……”
“阿言。”陆渊反手按住沈言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朕不能将这个烂摊子留给太子。”
“奴才明白,可……”沈言抿了抿唇,此时暗卫已经退下,内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言上前一步,就着这个姿势右手抓在了陆渊的右肩上,就是完成了一个背后的拥抱:“若皇上非要去,便带奴才一起走。”
陆渊叹息了一声,他没有说话,沈言也没有松手。沈言早在说出这话之前,便知道陆渊不可能带他,不单单是因为安全问题,更是因为陆渊一旦离宫,他必须得守在皇宫里……
沈言知道陆渊并没有打算公开规王谋反一事,至少现在没有。所以不能明着让太子监国,可若暗地里j_iao给太子,万一陆渊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一不留神便会让陆兼背上弑君弑父之名。
当外面的打更声响起,陆渊回身完成了这个拥抱,他微微低头在沈言的额间烙下了一个吻:“阿言,你明白的对不对?”烛火的微光摇曳不停,在他们脸上烙下了斑驳的光影。陆渊的唇一路向下,最后温柔地含住了沈言的唇瓣:“替朕守住皇宫。”
“陛下!”
沈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因为这么多年两人第一次面临分离,还是因为摇曳的火光摇得他心神不宁。
“好阿言,朕会平安归来。还记得之前的设计图吗?朕化名找了能工巧匠按着图纸将宅子建起来了,昨r.ì传了消息给朕,说已经竣工了。那个小镇也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名字叫——”
“陆渊!”沈言失声道,他的头死死地抵在了陆渊的肩头,看不清表情,“等你回来再告诉我,再告诉我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好。”陆渊的手轻轻地拍打在沈言的脊背,“不哭,不哭,朕答应你,朕定会平安归来的。”
沈言擦干眼角的泪水,伸出了小指:“帝王一诺!”
“重于泰山。”陆渊也伸出小指跟他勾了勾。
小指相扣,便像是结了个同心结。
愿作同心结,生死不相离。
在帮陆渊整理好简单的行装后,沈言将行囊j_iao给了此时已经骑在了马上换上了夜行衣的陆渊,仰头郑重其事道:“陆渊,你如果出事了就等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
一七三、心不安
陆渊之所以敢贸然离开,也是因为大昱朝过年前后加起来休沐十五天。算算r.ì子,陆渊一路快马加鞭,确认了规王的遗体赶回来,说不准还能再休息几r.ì。
而陆渊离开时已经是初三的晚上了,该来拜见的晚辈都已经来过了。
于是沈言便端着悠闲的架子撑起陆渊仿佛还在宫中的模样,但事实上他在处理着宫中各种的情况。
如果平r.ì里,有些小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陆渊不在宫中,万一哪个翻起了浪花都是潜在的麻烦,沈言便将这些全都从严处置了。
宫人还纳闷,是谁惹了沈总管不高兴了?明明是张笑脸,可手下做的处置却可以称得上是雷霆手段了。
沈言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事实上他的房间早就闲置许多年了。虽然宫人每r.ì都会打扫,可整个屋子里冰冰冷冷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他也没有睡在龙床上,陆渊不在,睡在那张床上一点也不安心。而且事情也多,白r.ì里处置宫务,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沈言便写写画画。他将目前他所知道的关系网画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但是如果一旦陆渊出事了,他要最快地做出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