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点了点头。
“那我和子榆便睡一间房吧。”程煜这话说得很赶,前面一个字还未说完,后面的字已经蹦了出来。夏子榆也被呛了一口茶水,看着程煜有些傻眼。
“哦?”陆渊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红豆,去把之前三思送过来的那两坛酒拿上来。”
“不麻烦了吧?”夏子榆搓了搓手背,莫名地背上一凉,不安了起来。
“那怎么能行?”陆渊头微微一偏,他此时已经听见了门口的响动,顿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贵客登门,自然要好酒相待。”
二一二、祝酒辞
“老爷,外面有人找。”管家听了小厮来报,去了大门处,又从大门口折了回来,忍不住盯着陆渊看了起来。
沈言瞧了一眼板着脸不说话的陆渊,有些好笑,开口道:“请那位公子进来吧。”
“来了两位公子……”
“一并请进来。”
管家欲言又止,可踌躇了半晌还是道:“沈爷,打头的公子和六爷长得很像。”
沈言眨了眨眼睛,像才对啊,不像才不能放进来。
管家委婉道:“老奴怕那位公子闹事。”
“闹什么事?就是父亲不愿意见我,沈叔我也是要见的。”说话间,锦衣青年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藏着一个小公子。
“这位公子你怎么能硬闯呢?”管家气得直跺脚。
“我……”
“咳。”陆渊清了清嗓子,“把酒上好就行,这边不用人伺候了。”
“是的,老爷。”管家叹了一口气,他决定等等拜拜菩萨,千求万求只求不要闹出什么事。
待他一走,锦衣青年拉着身后的小公子,凑到陆渊身旁,笑道:“父亲可还好?”
陆渊瞅了他一眼,还行,眉目清朗,应该没有被权色冲昏了头脑。
“不太好。”
锦衣青年自然便是当今的圣上,陆兼。
闻言陆兼也是一愣,哭丧着脸道:“千万别说是见到儿子就不好了。”
看着他这套拿腔作势,陆渊不得不承认,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被迫成长起来的。三年前,他还是拽着自己衣袖不肯他们走的小孩,一转眼也长大了。
“这倒不是。”陆渊摇摇头,见陆兼松了一口气,随后话锋一转,“是你那丈人,非要将小女儿嫁给为父……”
陆兼:“……”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公子,“你妹妹不是已经与人定了亲?”
小公子也就是孙明绾连忙摇头:“我没听爹说起此事,而且爹爹绝不会做出这等违逆人lun之事的。”
想起岳父的古板,陆兼点点头,也对。
“不是你的孙家。”陆渊挑了挑眉头,拖长了音,“是另一个孙家。”
另一个孙家……
陆兼一瞬间哭笑不得又觉得有几分荒唐,他看向夏子榆,夏子榆说孙才人的娘家开罪了父皇……竟然是这样的开罪法?!
出乎沈言的意料,因为陆渊的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的不是陆兼,而是一旁女扮男装的孙明绾。
沈言扯了扯陆渊的衣角,冲着他摇了摇头。沈言注意到了,陆渊更不可能会错过,见状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干脆地举杯:“喝酒。”
“父亲,喝酒总得找个名目吧?”陆兼不依不饶道,就像是讨糖吃的小孩子。
陆渊却不打算当个没有架子的大人,板着脸道:“那就庆贺我大昱朝堂清明,海晏河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兼一愣,眼角突然间s-hi了。
他连忙双手举杯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掩饰着自己一瞬间的失态。
陆渊说的,大概是这三年他最想听见的话了。
不过也因此,他错过了陆渊和沈言落在自己和明绾身上欣慰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哇的一下哭粗声,终于找到爸爸了。
第76章
二一三、情人酒
看着倒了一桌的人,沈言笑着抿了一口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放了蒙汗药。”
“来者是客。”陆渊吃吃地笑着,凑在沈言的肩头,忍不住含住了他的耳垂,“你夫君不至于这点礼数都没有。”
沈言手一晃,酒杯差点摔在了桌上,脸颊也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陆渊,绯红一片。随后他就被陆渊拽起了身,滚烫的脸颊还被陆渊冰凉的鼻尖蹭了蹭:“阿言,回房好不好?”
当然好……
情人酒,c-ui情丝。
这酒是吴三思找来的,入口微酸,入喉便化作甜意,滚下肚时是钝钝的辣,等到回味时却什么味道也没有了只剩下绵长的酒香。三思说这酒名唤情人酒,是因为当地的老人说有情人喝下此酒会催动情丝,可沈言却觉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一口酒包含了爱情的味道。
酸甜苦辣四味皆全,但当彼此相互扶持走过漫长岁月,便只剩下那绵长的让人不舍的酒香,萦绕此生。
……
“那他们呢?”被推倒的沈言推了推身上的陆渊。
陆渊笑着用牙齿咬开了沈言身上的盘扣:“不是有两间客房吗?”
也对。
沈言想,说是情人酒也没有错。
情人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二一四、普通人
翌r.ì,r.ì上三竿时几个房间才迟迟地有了动静。
陆兼看了一眼外面的r.ì头,顿时一个激灵。俯身为还未醒来的明绾掖好了被角。随手套了一件外套,C_àoC_ào洗漱了一下便冲向了书房。
仆从都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看向这位年轻的公子……这是火烧了屁股?
什么形象什么仪容,陆兼已经不在意了,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有一r.ì早晨贪睡错过了早朝,父皇说的话——
“朕知道,人都是有贪念的。如果你是普通人,哪怕你是你的二弟三弟,你都可以贪睡,可以贪杯,甚至可以贪色……可你是储君,你如果未来有一天想坐在朕这个位置上,遏制住你的贪念。你要知道,你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能够管束你。所有人都会跟你说,皇上圣明。而当你被表面蒙蔽,放任自己的贪欲,当被逼到极致不得不来管束的人出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父皇没有发火,也没有生气,更没有降下任何责罚。但陆兼至今都记得,所以他克制自己的喜好,克制自己的自满。他知道,一旦他放纵,第一个遭殃的会是他最在意的人。
陆兼气喘吁吁地推开书房的门,准备好了迎接劈头盖脸地责骂时,室内却是一片寂静。
庭院外的管家有些好奇:“陆公子?你找老爷有事?”
“父亲……去哪了?”
“六爷吗?”管家的笑容有些暧昧,“六爷昨夜喝得有点多,现在怕是还没有醒来呢。”
陆兼:“……”父皇就是个大骗子!
……
“骗你?”陆渊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什么时候?”
等到下午才等到陆渊的陆兼有些委屈,把从前的那件事重复了一遍。
陆渊乐了:“那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我说如果你是普通人,我不会管你。”
陆兼一愣,便被陆渊接下来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所以啊,陆行止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再一低头,他的白棋也被黑棋杀得溃不成军。
陆兼看着棋盘更加委屈了,这是普通人吗?普通人是这样子的吗?!
陆渊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将棋子一扔:“说说吧,有什么心事?”
二一五、五子棋
见陆兼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陆渊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这孩子的关心也不少吧?怎么小时候像个小大人,长大了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了?
陆渊不明白的是,小时候装大人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用坚强当自己的保护色,长大了孩子气……那是因为面对的人是他愿意一辈子当他孩子的人。
“跟孙才人有关系?”
被戳中心事的陆兼长叹了一口气:“此事虽是明绾主张,可也是我的错,我当初若执意不肯……”
陆渊听陆兼说着当初为何因为孙明绾被迫封赏孙才人之事,还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兼儿,你不是我。”
“什、什么?”
陆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棋子拨到一旁:“再下一盘棋?”
当陆兼迷茫地落下第一颗棋子时,陆渊笑了笑:“五子棋会玩吗?”
“那不是小孩子玩的吗?”陆兼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爹,我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