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见我醒来,便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公子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临音阁。”那个老头儿说。
我又张望了一圈,问道:“天权呢?”
那老头儿奇怪地看着我,道:“我们这没有叫天权的。公子若是无碍,便自行离去吧。”
我自顾自走到前面,戏台子上正唱着戏。
我听到有人说:“天心姑娘戏唱得真好,我瞧着她定是一美人。”
另一人道:“我听说这天心姑娘只在台上唱戏,若是下了台,连话都不说一句,压根儿不把别人当回事。”
我分明是倒在天权怀里的,如今怎到了一戏园子里,莫不是这回文曲星下凡成了一唱戏的?
只是这戏子颇多,又都画得辨不清面目,我便是瞪大了眼睛瞧着,也看不出哪个是天权。
我倒是想找人问,可我偏偏不知天权此世叫什么。
这一出戏唱罢,台上那位天心姑娘临下台前还瞧了我一眼。
我虽风度翩翩,也曾有不少女子朝我献媚,可我如今便只想寻回天权,并不大想这风花雪月之事。
我欲回后台寻天权,却被那老头儿拦在外面。
我笑道:“我寻人,寻到了我便走了。”
那老头儿道:“我们这确实没有叫天权的人,公子还是上别处寻人吧。”
我看到天心姑娘正在后堂,便喊道:“天心姑娘,天心姑娘。”
那老头儿兴许以为我是天心姑娘的爱慕者,便叫人把我赶出去。
那位天心姑娘方才还看我,这会儿却不理我了,真是奇怪。
可我是神仙啊,何必用凡人的方式进入。
被推出临音阁后,我正了正衣襟,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一巷后。
我一见没人,便捏了个隐身诀,悠悠地穿墙走进去。
我走到那老头儿面前,他并没看见我,还在指挥着其他人。
我走进去望了望,却不见天心姑娘。
是了,我并未见过天心姑娘不施粉黛的模样,况且只是适才匆匆看了一眼,她若是此刻卸了妆容,亦或是画了别的在脸上,我怎看得出来。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想等天权出来,却见那老头儿朝天井走去。
穿过天井是一排厢房,这应该是他们住的地方。
我见那老头儿站在厢房外,朝里头道:“那位公子已经走了。只是那位公子似乎并不认得你,你怎会把他给带回来?”
里头的人没有回话,那老头儿又道:“罢了,不说便不说吧。”
我猜,在这厢房里的应该就是天权。
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见天权上身穿了件白色里衣,束发,应是在换衣裳。
我想着非礼勿视,便又退了出去。
这会儿他们都忙着着装、上台,这院内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了想,便现了形,坐在石墩上等天权出来。
天权出来看到我,很是惊讶,转头便要走。
我一下子便移动到他跟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低头,小声道:“公子怎又回来了?陈伯应是不会放你进来的。”
原来那老头儿叫陈伯。
我笑道:“我若同你说了,你可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天权抬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道:“那我也同你说,你可莫要吓坏。我叫苏淮,是青丘来的狐仙,是专门来寻你的。”
他一脸惊愕,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我见状赶紧扶住他的腰。
我道:“我只同你一人说了,你不会告官,叫人来抓我吧?虽说他们也抓不住我。”
天权觉得我俩以这种姿势说话,甚是奇怪,便轻咳了一声,我只得把手收回来。
“我不说。”他道,“只是你我并不相识,你为何要寻我?”他说得很认真,似乎还思考了一番。
我道:“这是我前世欠你的债,故而今世要来还你。”
天权虽装得很平静,可我知道他此刻定是极为不安,否则也不会不敢看我。
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了些,轻声道:“既已是前世因果,便与今世无关,你无需还我什么。”
这倒像是天权会说的话。
我道:“非也非也。前世因得今世果,怎能是无关?你若不需我还,便只当我是寻常看客。你可莫要想着躲我,我是神仙,无论你躲到何处,我都能找到。”
“你既是神仙,又怎会这般无赖?”
我笑道:“这你便觉得我无赖,往后不得想我是如何不堪了。”
“罢了罢了,你莫要跟着我了。”
他从后门出去,我也跟了出去,他走一步,我也走一步,惹得他不悦地回头看我。
“我只是想看你住哪,往后如何寻你。左右我都是要跟着你的,若不叫你看见,便是骗了你。你若怕被旁人看见了,一会出了街我便隐去身形,不叫他人看着。”
我瞧着天权不高兴,又道:“你大可放心,我不跟进去。”
他这才稍稍满意了些。
我一路跟着天权到了一巷中的小门前,看样子应该是后门。
他往四下看,确定无人了才轻轻开门,进了门后仍回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大抵是在同我告别,又怕被别人看见。
我远远地看着他,心里甚是欢喜。
前世承了你那么多的好,今生我定不负你。
第46章 第 46 章
我现了身形,绕到前面,原来这家人姓李,也不知天权跟这家人是何关系。
想来我是要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的,终日住在客栈里委实不便。
我回了客栈,对店小二道:“你送壶好酒到我屋里来,再来两个下酒菜。”
我回了房间,想着这客栈来往人多,兴许能从店小二这得来些消息。
店小二将酒菜送至我屋中,我关了门,将他按到椅子上。
店小二有些惶恐。
我笑道:“我只是想跟你打听点事。”
我将一银锭子放到他跟前。
他看着那银子,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客官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临音阁是什么地方,里面都是什么人?”
“这您算是问对人嘞。”店小二将银子收进怀里,道,“这临音阁是个戏班子,据说是十年前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临音阁原来的班主姓何,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就是带了个儿子。不过这也没关系,那些达官显贵只求美人一夜春宵,玩玩而已,又不是要娶回家的。这何班主原是谁也没从,后来不知怎的就进了李府,给李老爷当了小妾。可李老夫人嫌她跟戏楼牵扯不清,污了李家名声,这何班主便将临音阁交付他人。兴许她注定是个贫贱命,过不得好日子,才一年便病逝了。”
“哦?”我想,天权既跟临音阁有瓜葛,又是李家人,那他应该就是嫁入李家的何班主的儿子。
店小二见我满脸疑惑,便道:“客官您也不信是吧?我也不信。大家私底下都在传......”
他朝我这边靠近了些,小声说:“这何班主是被害死的。”
我也这么觉得,便点了点头。
他坐好了些,继续说:“这富贵人家里哪是那么好呆的。哪怕她长得如何貌美,这戏唱得如何动人,也不过是个贫贱戏子。这大户人家要她死,那还不跟捏个蚂蚁一样简单。”
“那她儿子呢?”
“这倒是个奇事。这何班主死了,可她儿子却还留在李府中,坐着李家三少爷的位,叫......李子裘,对,就是这名。也有人说他是李老爷在外面的私生子。我见过一次,是个白白净净的公子,这城里的公子哥怕是没有哪个能长得过他的。不过李老爷出门从不带他,这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天权这相貌当然不是随便可比的,只是听起来他这几年该是过得很不如意。
我又问:“那临音阁现在是谁在管?那位天心姑娘又是何许人?”
“据说是天心姑娘在管。陈伯跟了何班主多年,可谓忠心耿耿,何班主原是将临音阁交付于他,后来天心姑娘来了,陈伯便将这班主之位给了她。至于这天心姑娘,她是近两年才来的临音阁,除了临音阁的人,没人见过她的模样。传言她是何班主的女儿,也有人说是何班主的亲友。不过她来了之后,这临音阁倒是活了过来,她就像当初的何班主似的,不少人慕名前来看她。可这天心姑娘不比何班主亲切,对那些人都冷淡得很。只希望这天心姑娘别走了何班主的老路。”
店小二在我这呆久了,掌柜便在下面喊他,他笑了笑,道:“掌柜的找我呢,我先下去了。客官往后要是想知道什么,还来找我。”
我拉住他,道:“你们这城里可有宅子要卖?不用太大,只我一人住。哦,不,兴许是两人。你可能帮我打听打听?”
我将另一锭银子推到他跟前。
“客官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那店小二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答。
既然知道了天权的消息,我捏了隐身诀,往阳明宫赶去。
贪狼星君和武曲星君见我来了,急忙问:“天权君找到了?”
我点了点头,道:“嗯,找着了。他这一世是长安李府的三少爷,叫李子裘。”
“他过得可还好?”
我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