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便算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你若帮他解了,我也依你的意思,喝了孟婆汤。你可答应?”
天权有些讶异,他没有马上同意,犹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他将玉箫抬起,边吹边缓缓输入仙力。
那弟子听着曲子,昏昏沉沉,我将他扶到一旁,便一直看着天权。
二哥在边上沉着脸,听了一会便抢过天权的玉箫,不让他继续吹了。
我满脸疑惑,二哥道:“忘了便忘了,何必要全都记起,差不多便得了。”
天权却道:“我既答应了,岂能背信于人。”
他随手拿起我放在床边的紫竹箫吹了起来。
我大抵知道二哥为何不让天权吹了。
天权昨夜耗费的仙力才刚刚恢复,若解这药需要耗费他的仙力,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勉强了。
他已不似我们,施个法只当玩闹,如今的他几乎与凡人无异,每一丝仙气于他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我过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吹,他的手心s-his-hi的。
我道:“我不用你治了,你随二哥回去吧。”
他道:“你无需担心。左右昨夜受了上仙的仙泽,已经好了许多,也算是还你的情。”
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他知道是我。
“你的情我是还不尽的,你也无需还我的。这弟子我总归能想到法子医治,你无需放在心上。”
我催促着二哥赶紧带天权回去。
我虽想赖在他身边,但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叫我难受。
兴许从他跳诛仙台那刻起,便注定我俩再也回不去从前。
按天权以往的x_ing子,若有他帮得上的,他定不留余力,今日他却不再说什么,将紫竹箫还了我,负着手往门口走。
秦吟和温恒皆在门外等着。
秦吟也许久没见天权了吧?
他看到天权从我屋里出来,甚是惊喜,立马拱手道:“秦吟竟不知仙君降临。”
天权笑道:“许久不见秦吟君了,一切可还安好?”
温恒看了看屋里的我,什么也没说。
天权打量了温恒一眼,无奈地笑了。
我走出门,驱散了那些围观的弟子,对秦吟道:“你替我送星君出去吧。”
秦吟自然是愿意的。
二哥临走前看了温恒一眼,在我耳边小声同我说:“我昨夜回去遇上了文昌帝君。他同我说,天权君虽未喝下孟婆汤,却封了自己的心,今生今世再不会动情。这天权君总归是天宫的神,他动不得情。这你可能明白?”
“二哥,我明白。我不求他能喜欢上我,我就是想他能好过些。你瞧他如今这个样子,可还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犹如春风般的文曲星君?”我失落地说,“我不会再缠着他了,只愿他能放过自己。”
二哥叹了口气,朝着天权和秦吟走去,他自顾自小声念道:“如此脾x_ing之人又怎能放过自己?真是造孽啊。”
第67章 番外(三)
我答应了天权会喝孟婆汤,但其实喝不喝没关系,他可以假装不认得我,我也大可以假装不认识他,只要我不缠着他,他也不会知道。
以前天权心烦时就会上广寒宫,向嫦娥仙子讨壶桂花酿,然后坐在云端远远地看着广寒宫,看嫦娥酿桂花酒,看玉兔捣不老药。
我每每说要跟着去,他便道他想一个人呆会儿,叫我莫跟。
有段时间他去得勤快,天庭的神仙都以为他是觊觎嫦娥仙子的美貌,私底下对此事评头论足,我同北斗几位星君也说过此事,司命还曾来找我询问真假。
玉帝一度将他传去凌霄宝殿问话,好在嫦娥仙子替他澄清,道天权只是管她要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同司命琢磨了一番,还真是如此,就是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会上,天权和嫦娥仙子除了打个招呼也不见他们说过什么话,平日里天权也极少提起嫦娥仙子,便是提到了也是在说仙子的桂花酿,倒不像是有私情的样子。
我想兴许我也可以试试,说不定便不那么烦了。
我腾云去了广寒宫,嫦娥仙子见着我,讶异道:“真是稀客,苏淮上仙怎会来此?我听闻你同天权君......”
想来嫦娥仙子同天权的关系要比我们知道的好得多,就连时常一起喝酒的司命都称天权的名号,嫦娥仙子却叫他天权君。
我笑道:“以前常听天权说起仙子的桂花酿是如何的好,今我也想来同仙子讨一壶。”
嫦娥仙子掩嘴笑道:“上仙稍等一会儿。”
我站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刚想出去看看是谁,忽瞟见一淡蓝色衣角。
我下意识地念了个隐身诀。
嫦娥仙子出来,不见我身影,刚把酒壶放下,就见天权从门外进来。
天权刚进门,嫦娥仙子便道:“天权君又是来拿酒的吧。”
天权笑道:“仙子是早知我要来,连酒都准备好了么?”
我担心嫦娥仙子会把我供出去,可她似乎明白我的心意,绝口不提我来过的事,只道是忽有预感,便先备下了。
天权拿了酒和杯子便出去了。
嫦娥仙子道:“上仙现身吧。”
我现了身,拱手道:“苏淮谢过仙子。”
嫦娥仙子忽道:“这天宫真是冷清,倒不如人间来得热闹。”
我心想,只是这广寒宫冷清,鲜有来人,那些仙君府上平日来喝酒的人多,可热闹着呢。
仙子当年是偷食了长生不老药,弃下后羿,独自奔月而来的,故而此后都要在这冷冷清清的广寒宫中。
仙子也是个可怜人啊。
后来我回想此事,嫦娥仙子何尝不知道这些,她说这话怕是别有用意。
嫦娥仙子见我不说话,便问我道:“上仙若还要酒,便再等我一下。”
“不必了。苏淮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我追着天权而去,念了隐身诀,大摇大摆地走在他身旁。
明明已经想好不再缠着他,还是忍不住要跟上来,还好他现在发现不了我。
天权驾着云,飘得远远的,对着广寒宫的方向,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
难怪传言他对嫦娥仙子有意,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只能得此结论,真真像是相思而不得。
听说心伤之时易醉,天权喝完一壶,已醉了七八分,直接躺在云上睡觉,任云随风飘。
我也驾着云,怕他发现就没敢跟得太近。
一个小仙娥过来了,那是广寒宫的玉兔精,她是来收杯盏的。
她拿完就走了,没有理天权,也没理我。
我追上去问道:“小仙子,那位仙君近日时常来么?”
“那位仙君上次来似乎是跳诛仙台前了。不过仙子说他身子虚,喝不得,没给他,他只喝了杯茶就走了。”玉兔问道,“那位仙君是因上仙你方才来讨酒喝的么?”
我问道:“何出此言?”
玉兔道:“仙子曾问仙君,天宫有玉露琼浆,若想喝酒,何须大老远跑来广寒宫要。再者,比起喝酒,仙君该是爱喝茶多些。仙君当时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些难启齿。我当时还以为仙君是爱慕我家仙子,因畏惧天规,不敢说。仙子也没再逼问。”
“后来呢?”
“后来一日,仙君带了一只雕琢精细的白玉簪子前来,说是赔罪,请仙子见谅。还说他往后不会再来了。”
那只白玉簪子我兴许有点印象,大抵是被玉帝叫去前几日开始,天权在玄冥宫无事之时便会拿出来细细雕刻,我当时还笑话他是否看上了哪家小娘子,叫他这般上心。
方才嫦娥仙子似乎也戴着那簪子。
我问道:“赔何罪?莫不是被玉帝叫去那次?”
玉兔点了点头,道:“就是那次之后。仙子也以为是因为那事,只叫仙君莫要放在心上。仙君却道并非那事。”
这小仙子说话怎不讲重点,急死我了,若不是因为我对天权事事关心,早就拂袖而去。
“那是因为何事?”
“仙君道他心思烦乱,恐自己误入歧途,便来广寒宫。看着广寒宫,想到仙子的境遇,便觉得自己幸运得多,也以此来告诫自己莫要失了方寸。”
没想到天权竟这般损,看着别人的不好来慰藉自己。
想来嫦娥仙子定也是个脾x_ing极好的,方才能容忍他这般,若是换了别人,早将他赶出宫门,怎还肯给酒喝。
不过这情爱本就是人世之常情,天权怎能将此事说成是“误入歧途”呢?
再者,我好歹也是个仙君,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怎说也该属正道这边的。
玉兔继续道:“仙子自己便是个苦情人,见仙君如此,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叫他可时常来。仙君不讨酒喝的时候,也会来广寒宫喝杯茶。”
好啊好啊,原来天权不在各仙君府中喝酒的时候,都是来广寒宫会小娘子了,难怪他总不肯带我来。
我道:“此前被玉帝抓了一次,他怎还敢来?不怕叫人看见,解释不清么?”
玉兔见我这样子,噗嗤一笑,道:“上仙莫不是吃醋了?我家仙子对后羿的心思是众人皆知的,她怎可能与仙君有何私情?而文曲星君也是谦谦君子,定不能有何非分之想。”
适才不还说误以为天权对嫦娥仙子有意么?还因此被抓了一次。不过就是嫦娥仙子出面解释了两句,就变成了定不能有何非分之想的谦谦君子了?这天权在天庭的名声还真是好得叫人难以置信。
“再后来出了诛仙台一事,又听闻上仙下凡寻人。我便猜想那个同仙君情投意合之人就是在玄冥宫厮混了数万年的苏淮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