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意外, 没想到廉君送的居然会是笔,把钢笔取出来转着看了看, 很快在钢笔笔帽的最顶端, 看到了一个镂刻的金色花体小字——君。
这家伙……
他忍不住微笑,摸了摸那个字, 打开笔帽,见里面有墨水, 便拿出本子,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君”字。
一股清淡的墨香散了开来,很像廉君书房里偶尔会飘散的味道。
他顿时笑得更厉害了, 心里立刻明白了廉君送他这支笔的含义——哪怕是在上课也要时时握着“君”, 感受“君”的气息。
真是个狡猾的男人。
罗东豪突然拐了他一下。
他回神, 疑惑地朝着罗东豪看去。
罗东豪无语地朝他示意了一下台上的老师,然后用手指了指嘴角,暗示他刚刚笑得太蠢了。
他忙收敛一下表情,瞄一眼讲台上正在板书的老师,低咳一声把笔放回盒子里,专心听课。
下午的课结束后,时进喊上刘勇和罗东豪,提着外卖盒去食堂借用了一下店家的微波炉,把外卖热过之后和他们一起分掉了。
“唉,你男朋友真贴心,羡慕死你了。”刘勇边吃感叹。
时进心里美滋滋,脸上笑眯眯,不要脸地应道:“嗯,他确实很贴心。”
刘勇被饭噎住,决定自我放过,不再理时进这个满脑子都是男朋友的傻子,转移话题说道:“期末体能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是天气预报说要下雪,长跑怎么办,顶着雪跑吗?咱们学校可没有室内的跑道。”
这倒是个大问题。
时进拿出手机看了看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说道:“可能会推迟吧,学校应该不会让我们顶着雪考试。”
“但愿吧。”罗东豪看一眼外面y-in沉沉的天,有点担心。
……
在学生们的担心中,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下来,很快就盖住了地面。学校不得不把长跑等室外考试项目的考试时间,和室内文化课考试的时间调换了一下,希望文化课考试结束后,天气能快点放晴。
考试时间调整,复习时间突然少了许多,学生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时进看到学校通知后,为了不挂科,直接开启了地狱复习模式,天天拉着刘勇和罗东豪泡图书馆,划重点复习课程,周末的时候还会远程给两人打视频电话,和他们沟通复习心得。
被时进带着,刘勇和罗东豪不自觉也紧绷起来,抱着书本啃得天昏地暗。
时间在复习中匆匆流过,大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终于,在所有年级的文化课考试都结束了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刘勇感动得都要哭了,抱着宿舍楼门口丑不拉几的雪人痛哭流涕:“魔鬼啊,时进你就是魔鬼,我下次再也不要和你一起期末复习了,你从哪搞来的那些复习资料,太多了,太可怕了。”
时进考完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好意思地把他从雪人身上拽下来,说道:“那是我的家庭教师根据我的教材给我列的复习大纲,他说只要把那些重点记住了,考试无论考什么都能过……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文化课考完了,我们可以不用再复习了。”
刘勇其实也就是假嚎一下,宣泄一下考完试的喜悦,闻言立刻就恢复了正常,说道:“你居然上大学了还有家庭教师,这点你可千万别让你寝室那群人知道,不然他们肯定又要往外说了。”
时进点头,心里也很是头疼寝室里的那群家伙。他能感觉到那群人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但那种微妙的无法和谐相处的感觉,和生活被窥探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如果能换室友就好了,不过就算要换,也得等大三搬寝室吧……
“体能考试要考两天,咱们班的长跑被安排在了后天,希望那天不要再下雪。”罗东豪还是有点担忧天气,说完侧头看向时进,问道,“寒假要出去玩吗?”
刘勇闻言也来了劲,伸手拽住时进的衣领,故意凶巴巴说道:“别告诉我你寒假还要陪男友,重色轻友也要有个限度。”
时进仰头望天,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放假之后,我可能会立刻离开B市,去岛上过冬……B市的冬天太冷了,你们懂的。”
刘勇&罗东豪:“……”
“啊!你这个该死的有钱人!”刘勇松开他的衣领,转身从地上揪起一个雪团就朝着他砸去。
时进连忙躲开,拔腿就跑。
刘勇气得大吼一声,迈步就追。
罗东豪看着幼稚的两人,满脸无语。
……
体能测试的最后一天,天公不作美,一班的同学们跑步跑到一半,雪落下来了。
刘勇咬牙切齿:“罗东豪你个乌鸦嘴!都怪你一直念叨,咱们刚出门那会明明天上还有太阳!”
罗东豪反驳道:“天气预报本来就说了今天可能会下雪。”
“但天气预报说的是晚上!”
时进忙c-h-a入两人中间,安抚道:“好了好了,说话也要消耗体力的,快点跑完吧,这雪万一越下越大就不好了。”
刘勇和罗东豪闻言闭嘴,都默默加快了速度。
……
考试顺利结束,寒假的第一天,放假后兴奋了一晚上的时进在早起兴冲冲跑去堆雪人的路上突然平地摔倒,被廉君和卦一匆匆送进了龙叔的医疗室。
“顶着雪跑步,跑一身汗后居然不知道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暖一暖,就那么穿着半s-hi不干的衣服回来了,晚上还不知死活的吃冷饮,早上还把脑袋伸出窗外去看院子里的雪,这么折腾,你不生病谁生病!”龙叔没好气地测了测时进的体温,然后脸唰一下黑了,“39°6,去,找个床躺着,挂水。”
时进乖乖找张床躺下,瞄一眼被龙叔的助手拦在在门外、眉头紧皱表情担忧的廉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傻笑什么,君少你也是,昨天你不是去接他了吗,怎么还让他穿着汗s-hi的衣服回来了。今天早上也是,他脸这么红你没发现不对?”龙叔挡住时进的视线,边调挂水用的支架边数落廉君。
廉君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紧握,说道:“是我的问题,我没主意,他一向身体好,我就马虎了。之前我看他脸有些发红,还以为他是因为要去堆雪人兴奋的。”
时进连忙帮他说话:“不是,明明是我……”
“你给我闭嘴。”龙叔掀开被子盖住他,把他没说完的话盖了回去,“病了就老实点,卦一,带人去君少房里做下消毒。君少,从今天开始,在时进的病彻底痊愈前,你们必须分开住,平时也不许亲密接触,尽量减少同处一室的时间,免得传染。”
廉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时进,沉着脸没说话。
“君少,我没事的,高烧什么的我睡一下午就退了,你等着我病好给你堆雪人玩。”时进勾着脑袋哄廉君,脸还是红的,看上去又傻又可怜。
廉君滑动轮椅想要靠近,却被龙叔的助理牢牢挡在了门外,不甘放弃,逼着自己缓下表情,朝着时进安抚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时进想说不用,但见他表情不好看,又默默把话咽了回来,转而说道:“一会咱们一起搓麻将吧。”
廉君心里有些怨恨自己的身体情况,面上却不漏,应道:“好。”
……
病来如山倒,时进没能等到廉君把平板拿过来,就直接歪头昏睡了过去,他睡梦中眉头一直皱着,明显很难受。
廉君放下平板,在龙叔的瞪视下滑动轮椅进了医疗室。
“君少。”龙叔满脸不赞同。
“我就看看他,不呆太久。”廉君坚持不让。
最后龙叔妥协,掏出一个口罩递给他,说道:“别靠太近,你现在不能马虎,万一生病再损了身体,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廉君低应一声表示明白,接过口罩戴上,滑动轮椅来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时进热过头的脸。
大概是觉得廉君的手指凉凉的很舒服,时进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点,本能地往这边靠了靠。
廉君心里一软,倾身凑近他,想亲亲他又忍住,另一只手摸上了他正在挂水的手,轻轻抚摸,“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要快点好起来。”
“竹筒饭……”时进突然含糊出声,还砸吧了一下嘴。
廉君一愣,看着时进,突然笑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好,等你病好了,我们自己做竹筒饭吃。”
……
时进又做起了梦,梦里的他正一脸麻木的躺在病床上,床边站着身穿白大褂的黎九峥。黎九峥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两人像是一躺一站的两座雕像,明明活着,却都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天渐渐暗了,没有人去开灯,夜色弥漫,衬得黎九峥手里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越发可怖。
“你会撑过19岁的生日吗?”黎九峥突然开了口,声音低低哑哑的,听上去有种怪异的空洞感。
“那家人又来了,在我的病人床前争论遗产的归属。”黎九峥把玩着手里的手术刀,白皙修长的手指漂亮而危险,“他们都觉得我的病人要死了,但是很可惜,我把他救活了。他们很失望,我喜欢看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