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候回京那r.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同要斩首示众那r.ì的人一般多。
谁家的姑娘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谁家的闺秀穿着明艳动人,桃红襦裙挂一道淡青色的薄纱,手中的绢丝团扇微微遮面,掩住泛红的面颊。阵前候风姿俊朗,举世无双,骑着西域骏马,紫鬃红耳绿马鞍,好不威风,只是不知道阵前候哪里不舒服,动摇西晃,硬是把头扭三扭,自打进了城门便四处张望,望向何处,何处便飘来几张艳丽的薄帕,拂面而过,带着阵阵粉香。
从前殿子期路过也是这般景象,如今殿府门可罗雀,侯府却门庭若市,真是天下大变,一切都不一样了。
傍晚时分,大约豆蔻年岁的女孩登门殿府,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见到顺意行了个常礼随即说道:“我家侯爷有请贵府殿大少爷,说同皇上议完事就回来,让殿少爷在侯府等着”
那女孩声音略尖,带着些许自满,堂内正进晚饭的殿子期隔着门廊都听的清清楚楚。
顺意朝堂内望了一眼,想是殿子期能听见,多年未见陆凌,殿子期听见竟丝毫没有惊喜,正低头细嚼慢咽,提溜的眼珠一转,随即问道:“你是侯府的丫鬟?”
“是啊”那女孩额头轻扬,尖尖的下巴对着顺意,轻快道:“我是侯府的丫鬟的锁心”
“噢”再扭头看一眼殿子期,今r.ì小厨房的菜这般好吃吗?殿子期眼也不朝这边瞅,认认真真进着晚饭,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索x_ing礼貌的回一句:“姑娘去厅间稍等,我支会我们大少爷一声”
“好吧”锁心轻快的脚尖一抬,跟着顺意去了厅间,才安排她落了座,顺意便跑去堂内,殿子期犹如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正往碗里夹菜。
“大少爷,陆大当家……不对!陆侯爷请您去侯府呢”顺意叫陆大当家叫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
“听见了”殿子期眼皮也不抬说道。
“那您是怎么个意思啊?”顺意真是搞不明白殿子期了,明明心里想着r.ì夜盼着,如今这人终于死里逃生,又打了胜仗,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r.ì子,再也不是与虎谋食的江湖人士,怎么反倒自己家少爷又慢x_ing子起来。
“今r.ì侯爷进京,我大老远都瞧见了,他坐在那马上找你呢,东瞅西瞧的,险些从马上跌下来,您可倒好,坐在这院子中间喝茶!”
晌午正暖,yá-ng光颇好,院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殿子期躺在他r.ì常最喜欢的紫藤躺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明前绿,闭着眼假寐,如同许多年前一样,一样的习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地方,只不过平r.ì里听的都是梁燕啾啾,小桥流水,今r.ì这院外十分热闹,想是千响的鞭炮早将梁下做窝的燕子炸跑了。
顺意顺财拉着殿子期的胳膊让他去看,殿子期眼睛一闭,稳如泰山,嘴角微扬,淡淡的说:“谁也不许去,尤其是殿安,让他老实待着,外面人多,他个子小,去凑什么热闹,仔细再踩着他”。
晌午不让去,如今人府里派人来请都请不动了吗?
顺意急得直跺脚:“倒是去还是不去啊?”
“不去”殿子期吃一口菜道:“噢对了,记得一会吩咐小厨房,把殿安的菜留出来,他一会从铺子里回来准没吃东西呢”
“知道了!”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气哄哄的转身准备向锁心回话,谁知刚一转身,殿子期才缓缓道:“你跟那丫头说,他家侯爷若是想见我,同皇上议完事自己来殿府找我”
“这……”顺意愣了一瞬,如今身份不同,下意识道:“这怎么说的出口?”
“就按原话说”殿子期好整以暇,轻轻一扬下巴:“去吧”
“……好吧”顺意一拱嘴转身就走,再也不管你们俩的破事了,折折腾腾这么些年,阎王殿里不知走了几遭,好不容易有今天,还折腾什么呀!懒得管,Cào心!
顺意原原本本,客客气气的将殿子期的话同锁心说了一遍,那丫鬟脸色一变,带着些许惊讶,愣了半晌,方才道:“你家少爷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商贾,我家陆侯爷是大良的一等阵前候,让他来找你家少爷……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锁心将话说的明明白白,规矩,体统,尊卑,清清楚楚几个大字摆在面前,顺意正犯难,谁知不远处堂间里正吃饭的殿子期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闻声抬起头,仰脸便道:
“这就是我殿府的规矩”。
那年水路遇漕帮,陆凌站在船当间,面对胡二刀,两枚酒窝笑的颇深,陆凌抬手一指殿家的旗,开口笑道:“殿家的货谁都不能碰,这就是我虎威寨的规矩”
今夜微风袅袅,月光如霜,一脸惊讶的锁心迷迷糊糊出了殿府大门,新来的小丫头一脸迷茫,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侯爷开口,低着头使劲措辞,然而这丫头想多了,陆凌回了府听了这话笑得嘴都合不拢,饿着肚子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像个过年抢糖吃的孩子一般,卯足了劲,抬腿就往殿府跑。
赶紧提着灯笼就跟出来,却一转眼,陆凌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冗长的街道尽头。
月影西斜,殿府早已挂上了淡黄色的灯笼,静悄悄的夜里只闻见“吱呀”一声,立即随窗而入一阵凉风,吹熄了屋内晃动的烛火。
有人脚步轻盈,翻窗而入,犹如那年,有人也从这里跳窗而逃,如今原路返回,其心路历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殿子期安静的如同一只安眠的狐,盖着薄毯用手撑着头,偎在榻上,稀薄的月光洒在他清瘦的面庞上,顺滑的发从上而下铺至腿面,轻轻闭合的双眼上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似一樽j.īng_致靠在榻上的瓷娃娃。
轻轻弯下腰,在他光洁冰凉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正要起身,那人倏的睁开眼,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靠向自己,蒙着灰白的月光,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眼前,眼对着眼,鼻尖贴着鼻尖,呼吸可闻,可殿子期张口却小声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那人用骄傲的语气笑着答道:“大良一等阵前候,陆凌”。
“噢”殿子期斜过眼睥睨他华丽的朝服,手上的力道轻轻一松,说道:“不认得”
“那你认得哪一个陆凌?”一把抓过他刚松了力道的手,那人没脸没皮的笑问。
“虎威山虎威寨陆大当家,陆凌”殿子期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巧了”陆凌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掏了一下耳朵,随即低头望向殿子期的眼,隔着灰白的月光,抵在唇边的一颗虎牙格外明显,那人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小声道:“也是我……”
一把抓低他的衣领靠向自己,猛地咬上那人的嘴唇,两人唇齿相依,反复嘶磨,这吻极其凶悍,又极度缠绵。
有欢喜,有悲伤,有怨气,有遗憾,酸甜苦辣,仿若人间都尝了一遍,此时此刻正落入两人的口中,分不清是何滋味。
“我回来了……”
直到二人呼吸零乱,陆凌在殿子期耳边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子期……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这已经是y-in曹地府……”
“你想的美”身下的人目光皎洁,微微一笑道:“你赶着投胎,我可还没活够呢,你还妄想我与你黄泉相伴?”
抬眼看着窗外如梦如幻的月,美的不可方物,陆凌笑道:“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我如今躺在这温柔乡里,岂不是我葬身之地”
“呸”怀中的人在夜色中红了耳廓,羞嗔道:“我这既不是温柔乡,你也算不上英雄”
“那我是什么?”
手搭上那人的肩,温柔笑言:“牵肠挂肚,啸林土匪”
从来心口不一,嘴硬心软的殿子期,连陆凌临逃出城时都能愤恨的咬牙说道:你若死了,我给你收尸。
如今借着稀薄的微亮,抬起头,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这人看了个遍,伸手触到他冰凉的脸颊,轻柔的摩挲他的皮肤,手指停在他已然消瘦颇尖的下巴上。
忽而,窗外吹来一阵夜风,带着几缕淡淡的栀子香,似当年京城,陆凌第一次遇到殿子期,空气中也是飘着这样的潜香。
“子期……想我不想……”夜色中,那人鬓边低语,温柔相问。
好看的眉眼慢慢弯起,唇角轻扬,再也没有躲闪,殿子期轻笑了一声,徐徐道:“……很想”。
忽而一夜ch.un风来,如溺水一般的吻迎面落下,似断了弦的珠翠,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叮叮当当洒满一床。
直折腾到殿子期觉得吃力时,他便发狠似的在陆凌唇边咬了一口,陆凌吃痛,诶呦一声,随即喘着气笑道:
“我凯旋而归,殿大少爷都没给我准备贺礼吗?”
抓在陆凌肩膀手不由的使劲起来,殿子期凤目眯成一条缝,有心冷笑着讽刺几句,话到嘴边,却断断续续:“你……还好意思……问我要贺礼……”
看那人笑的没脸没皮,知道他故意挑这种时候问,就想听到自己不成句的话,一脸羞嗔的殿子期抬头便迎上他的唇,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咬出一排牙印,陆凌吃痛嘶了一声,刚一分开,便听殿子期道:“……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