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福份。」
「是啊。」
秃鹰抖着手接过画,像捧着什么易碎品、小心翼翼地放到膝上。他垂下眼,看着画中的女子,唇边依然带着笑,眼里却隐隐反光。
厉禹丢了烟蒂,别开脸以示尊重。他看着隔开雨声的窗帘,白色的布料上沾着不知名的污渍……某种死亡的气息在室内弥漫,静得过分,老六那沙哑的叹息便格外清晰。
「嫁谁都好,就是别嫁个杀手。本来是圈内人就还算了,把根本不属于我们这圈子的人带进来,那是要有多深仇大恨呀?」
「呵。」
厉禹笑了一声,没有其它响应,沉默地收回视线,余光瞥见老六正抚摸着画上的容颜。
脸上的笑,恍惚就沾了点泪。呼吸变得很慢,血流的速率也趋缓。他的时间不多了,厉禹本想在最后补一枪送秃鹰上路,但看起来对方宁愿这样抱着画断气,
那就成全他。厉禹认为没什么不可以,等秃鹰气绝后他会让这间屋子一把火烧掉,正好老六和素描里的爱人,还能一起灰飞湮灭。
「师兄……有喜欢的人吗?」
「喔,没有吧。」
老六的眼阖上了一半,声音也变小不少。手指停留在画上,他费力地抬头、朝厉禹看了一眼。
「是吗?」
唇边的弧度加深了些,临死前涣散的目光,却像是能把眼前的人看穿。厉禹皱了皱眉,无所谓地耸肩,最多再一分钟,秃鹰撑不住了。
「如果、有个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爱上你。记得千万、你千万不能爱他。」
老六没气了,最后的遗言彷佛诅咒一样。手滑落,素描「咚」地掉在地上,厉禹弯身拾起画框,帮他把画放到身旁。
久久,看着画里素不相识的女性,厉禹让自己什么都不多想。
第三十六根火柴
1.
手上还抱着绘本,小九缩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回到住处时也才早上八点多,厉禹脱下在雨中泡湿的鞋子,手上提着带出去的侧背袋和早餐。上了二楼、一眼就看见孩子,小九大概又等了他一整晚,到早晨实在敌不过倦意,便在客厅里睡着了。
厉禹脱下大衣,放轻脚步以免惊动他。无声地在桌上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今日没像以往那样直接把小九抱上三楼的房间,而是绕到了孩子睡着的沙发旁,以最小的动作在他身畔坐下。
落地窗外、雨声永无止尽,小九浑然不觉,在梦乡中均匀地呼吸着。厉禹转过头看他,小家伙吐息时还带着一点鼻音。
那天感冒的症状拖到现在,就剩下这点苟延残喘的尾巴。看小九却只套了件毛衣便睡着,厉禹脱下自己那件未给雨水打湿的长袖,亡羊补牢地披到他身上。
他的上衣正好能盖住小九半个身子,睡梦中的人儿似乎也有感觉,无意识地便拉紧了他的衣物。翻身调整姿势,香甜的睡颜从放在脑袋旁的小拳头下探出来,小九微张着嘴巴,靠近厉禹的两只脚丫子碰上了他的左腿。
放在腹部的手搂着那本「卖火柴的小女孩」,这几个月,早看他把整套绘本翻过无数次。
那天亲了厉禹,后来两天,他倒是装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厉禹不会特意回想当时唇上柔软的触感,却只是在此时此刻,静静地凝视着小九。
到底也是三十过五的岁数了。他知道有些事,戳破不得。
「小九。」
孩子没听见他压低音量的声音,却忽然在梦中哼哼了两声。厉禹一愣,旋即勾起嘴角,他垂下眼帘,也不确定自己那样看着眼前的人、静止地让多少时间默然流逝。
想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什么也看不见。
2.
厨房那头传来咚咚咚的拍窗声,这雨天,阿橘仍然跑来了。
厉禹听见声响后起身,走去把浑身湿透的胖猫抱进室内。他用毛巾裹着阿橘,帮它擦干皮毛,回到客厅时小九已经被惊醒,睡眼惺忪地坐直了身子。
充当棉被的上衣被他揉在怀中,厉禹把猫抱来,阿橘正有些不爽地抠着他的肩膀……太硬了,抠不动。见到小九它迅速地从厉禹手中挣脱,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扑到孩子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怀中。
「唔。」
小九的眼神仍有些迷蒙,放下衣服,胡涂地接住阿橘。他慢了半拍,才把目光对焦好,抬头看向站在沙发边的厉禹,又「哎」了声。
「你回来、了。」
「嗯。」
厉禹瞄向桌上的塑料袋,让小九知道自己带了早餐回来。可小九没睡饱,反应变得迟钝许很多,呆呆地看着他,说出的话,让厉禹了解到他根本连现在的时间都没搞清楚。
「你饿吗?要不要、我煮水饺?」
这话说得认真,却是证明他昨夜几乎没阖眼。厉禹自己几天不睡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小九本来就体弱,其实挨不住这样颠倒的作息。
「你再睡一会儿吧。」
小九又花了好几秒才理解厉禹的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把阿橘当作靠枕,煞有其事地摆到沙发扶手边,阿橘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被他一掌压了回去、像揉枕心似地揉平。
喵呜!
阿橘发出抗议的叫声、一下子跳下沙发。小九的身体顿在那里,表情困惑,彷佛不能理解自己的枕头为何忽然跑掉了。
厉禹什么也没说,弯身捞起猫,又再把阿橘塞回小九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