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嗯,越吃越多。我一开始以为我的劝告奏效了,但后来就发现他总在吃完东西后偷偷……催吐。」
厉禹搁在腿上的手颤了下,背脊也莫名地紧绷起来。沈沧蓝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还心有余悸,杨雨敏的手段,早固执到偏激的地步。
「我永远忘不了,那时夏天,雨敏拎着一根最普通的苏打棒冰。笑着跟我说,原来是这种味道,眼泪却啪啦一下掉下来。」
沈沧蓝理所当然地、没能阻止朋友的行为,显然那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事后想起,总会以为若自己早点做什么,就不会发生后来的结果。
「他失踪前的一周,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我找他说话、他也不太回应。但我记得在放学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话,说他等不到了。」
「那周发生了什么?」
沈沧蓝皱起眉,好像在努力地思考。可两、三分钟过去,他仍闭起眼,向厉禹摇头。
毕竟时隔久远,他记的也都是片段。
「我回去找找国小时候的日记,或许有写到……我记住的就这样了。」
「谢谢你。」
厉禹撕下一小块汉堡纸,从口袋中捞出原子笔、写上自己的联络方式。沈沧蓝终于伸手碰了自己的那份餐,却是把完整个米堡连着包装,直接放进脚下的书包中。
「不,我才想谢谢你……谢谢你还对我失踪的朋友感兴趣。一开始有点胡言乱语,不好意思。」
「想到任何事都可以打过来。或者你自己有处理不了的麻烦,也可以联络我。」
沈沧蓝应了一声、郑重地收下那张汉堡纸。又矮身拿起书包,看了一眼手表。
「抱歉,我还得去上课。如果有事,我再找你。」
原来他是把课翘掉了半节,坐在这里和厉禹对话的。厉禹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匆匆跑下楼梯。
无人的三楼,却停滞着化不开的情绪。
第四十二根火柴
1.
「假装的不假装,谁能读懂简单的渴望?终结这场流浪,编织梦想的翅膀……」
厉禹伸手关掉了广播,音响里播放的沙哑男声也嘎然而止。晚上七点,他回到停在附近巷弄的车上,天色已然全黑,少有人行经的巷子异常安静。
最近的一盏街灯,在五十多公尺外的路口。厉禹在车里抽烟,看着远处昏黄而微弱的光点,偶有行车路过、带起四溅的水花,视野里的雨布满玻璃,被兀自挣扎的雨刷挡开。
还有好几个问题没得到答案,厉禹却没打算再找杨孟铃了。这时间往回开、回到住处至少是十一点,不能让小九每天都晚睡,他打算今晚打个电话去,自己找间旅馆留宿就好。
这或许是第一次,想用手机拨打家里的室内电话。厉禹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但摆在门边置物空间里的宝特瓶,早空了好几周。
于是他关起雨刷、打开车门,决定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水。一开门,叼在嘴里的烟便被雨点打湿,他也没回身拿伞,吐掉烟蒂,便踏出车外。
冰冷的水珠沿着皮鞋的缝隙滑入鞋底,啪,车门关上,厉禹身上的衣物也迅速淋湿。他站在车旁,又有一瞬间忘记自己原先下车的目的,头顶忽然亮起灯光,让他不大能适应地眯起眼。
抬头看,只是扇极为普通的铁窗。
位在三楼高的位置,柔和的灯光透出细铁条外,映出了外头雨丝具体的形状。有声却好像无声,窗框后方的景色也许是他素昧平生的一家人,他看不见、想象不了,只能沉默地让雨打在仰起的脸上,触感冰凉。
不知谁说过,有钥匙的、未必就是能回去的地方。如若没有那么一盏亮起的灯,屋里屋外,大概便是一样的温度……最怕那里无光,无光,还安上了铁窗。
等厉禹回过神,手里已经握着从西装口袋中掏出的手机。他低下头,屏幕上沾满了水渍。靠着车门,打开通讯簿,他找到排在位在倒数几个的号码,拨出家中的电话。
雨珠划过沉默的轮廓,拨号的嘟嘟声贴着黏在脸上的发丝。厉禹垂眼,看脚边的水洼,其中倒映的光影,如他刚才所见的模糊。
「唔?」
滴答。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一如往常,厉禹却忽然有些词穷,只讲得出堪称毫无意义的话。
「是我。」
「哎。」
小九小声地惊呼,似乎对他打回家来的举动感到相当惊喜。背景传来喵呜喵呜的叫唤声,厉禹好像松了口气。
无邪的笑脸、如今想起恍若病容。电话里、电话外的雨声,夹着小九细微的鼻息,彷佛那颗脑袋还贴在他肩上,没来由地让人鼻酸。
厉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把掉进眼眶的雨珠挤出来。他试着放慢语调,却一下吐出一长串话。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早点睡。明天雨停的话,我们再去放风筝……我忙完了,想想你要去哪里玩,我回去订旅馆,你再把你想去的地点告诉我。」
小九似乎愣了下,好几秒都没能反应。一时静默,他在开口时语气透出了某种不确定。厉禹像是能看见,孩子紧握着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话筒,正眨着眼在看脚边蹭动的橘猫。
「你、忙完了?」
「嗯。」
孩子笑了吗?是否挤出两个酒窝,唇边拉开微弱却开心的弧度?单纯的笑脸想起来竟然教人手足无措。最是彷徨,在这一刻,脑海里「该送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