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一副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想到心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故事。现在故事讲完,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要退场了呢?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这种混蛋有什么好在乎的,为他伤心就是浪费感情!”我尽量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早就不想着他了,我只是可怜自己。”方华哼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还要陪着你。”
“你——”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语塞。我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自居,想着看清这些病人的内心,看破他们的喜怒哀乐。
殊不知在我看透他们之前,他们就早早看清了我的本质。
“你这小贱货,把院长都勾到了手里,姐姐我怎么舍得先走呢!”方华走到大堂门口,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骚。
我看着他,恍惚间竟生出了种绝代佳人的错觉。
第十六章:消逝(二)
傍晚,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远处的天空中闪过一道橘红色的霞光,很快又被乌云遮盖了起来。
两天连续的阴雨让空气里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没有讨厌的蚊子,也没有苍蝇。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花瓣,花香夹杂着泥土香,混在冰冷的水里,有些腐烂的味道。
我看了看二楼,会议室的灯还亮着。上午李泰和言末走了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开会,除了黄百川下来拿过两次饭,院长和Nasi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好说的,但估计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最近病人莫名奇妙都走了,院长应该也挺着急的。
所以说不定他昨晚找我,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压力。反正都是男人,各取所需,我倒也不会怪他。
不过我觉得面具男不是那样的人。毕竟我眼里的情绪向来藏不住,他要是想下手完全不必等到现在。
至于黄百川,我不觉得他有什么欺骗我的理由,而且凭他一个老头子要控制住院长和Nasi两个人,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之前塞给我的那个药盒,我总觉得里面有些深意。他应该是有些话不方便直说,可这里又没有监视器,他是在担心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我还特意让方华上去偷听过他们在谈话。可这家伙下来之后,居然说他们几个在吵架。
那会议室的门一直开着,里面要是有人大声说话,我肯定能听得见。难不成他们都是闭着嘴巴吵架的?
方华一定又是犯病了。我给他喂了点药片,也就断了上去的心思,不过现在,我觉得是时候找黄百川谈一谈了。
我站起身,一抬头,却发现黄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大堂里。他笑着冲我招了招手说:“小东,你过来一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下倒是省得我再上楼了。“黄大夫,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问道。
“当然有事儿,还是你相当感兴趣的事情。”黄百川将头上的老花镜摘下来,随手往桌子上一丢,搓了搓自己的脸颊说:“你来疗养院也有些日子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好,还好,就是这病人走得有点儿快。”我打了个呵呵,这老头子不会是要说我照顾不周,想着扣我工资吧。
“因为你的病情越来越好,他们自然走得越来越快了。”他撩起眼皮看着我,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胸口不禁一窒:“黄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喽。”黄百川叹了口气,将身边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放着厚厚一摞纸,他指着最上面的那张说道:“赵小东,年龄28岁,患有潜在的人格分裂症……”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当听见“人格分裂”四个字的时候,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难不成这几日的经历都是我自己的幻觉?这里的人完全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不,我不相信!我绝对不是个疯子!我身子抖得厉害,话在喉咙里滚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去。
黄百川悠哉地喝了口水,抬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来,咱们不如做个实验怎么样?你现在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掐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痛感。”
我怒视着他,用手指甲在腿上颤颤抖抖地划了一下。
“是不是没有上次那么疼了?”黄百川说着走到我的眼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放轻松,你们年轻人就是容易激动。”
难道那天早晨出现在二楼的人就是他?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掐了自己,可巫未为什么看见他就走了?
我看着黄百川,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平静了起来,这老头子到底想干吗?
“跟我做,深呼吸。呼——,吸——”只见他半蹲在我的身边,像打太极似的,双手举在胸前上下推了几次。
我虽然不想搭理他,但奈何脚上生不出力气,不知不觉间,呼吸的节奏竟是和他重叠在了一起。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我的身子不抖了,心也不颤了。黄百川似是轻笑了一声,抬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
叭的一声,我的两眼一黑,倒在了他的手里。
黄百川一只手托着我的头,另外一只手沿着我的后背,从脖颈往下一路拍过去。我感觉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阵阵热浪沿着我的脊柱散开,向着四肢百骸涌去,酸酸麻麻的,我差点忍不住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