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云宫派薪火相传,人丁虽不旺盛,却一直实力不减。大师兄如今尚在宗潮音门下,还未出师,故而不能在外随意招收弟子,即使收了,也需回到云宫山经过门派考核,方能计入本门名册。
虽是不能收徒,但是并不影响他教授武功,况且盛朝歌所使乃他自创的无忧掌,不存在门派秘籍外泄的可能,因此只要他想教,沈少爷当然能学。
问题是他不想教。且不说沈安然根骨奇差,悟x_ing奇低,脑袋不全,聒噪非常,单凭需要大师兄放弃轻松自在的游玩时间,来费心费力的教导别人,就足以让盛朝歌打从心眼里拒绝教授武功之事。
大师兄是个懒人,练就一身武艺,习得独门掌法,不过是为了在外游玩的时候更加顺心,没有后顾之忧,看谁不爽就杀谁,天不怕地不怕,多潇洒。大师兄的三师弟秦砚之习武的原因同他一般无二,都是为了以后入世时,随心所愿的横着走。
或许宗潮音宗大师原本习武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才能教出这样不知上进的徒弟。
因着这些那些的原因,沈少爷缠了大师兄五六天,每天师父长师父短,却还是连马步扎的都不标准。索x_ing沈少爷心宽,被大师兄稍微一糊弄就打发了,仍是每天神采飞扬。
江南各州面积都不大,池州应当是江南所有州县中面积最大的了,三人一路曲折的往东走,沈少爷不会骑马,大师兄骑马和走路速度差不多,因此走走停停六天之后,才离开了原先的小镇。
行至正午,沈少爷走的口干舌燥,大师兄也是个金贵的人,不愿意暴晒在阳光下,三人默契的走进了路边的一处茶棚,歇一歇脚。
大师兄马也不栓,放它自己去寻新鲜的Cao料,沈少爷一屁股坐在木头长凳上,此时茶棚里除了他们没有旁人,他便朗声唤道,“有人吗?来壶水呗!”
“来了!”银铃般的声音应和道,随即Cao屋里走出一位妙龄少女来。她身着粉色罗裙,长发挽起,簪了两个木头簪子,笑容甜美,落落大方,“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有酸梅汤和山楂水,茶水有池州尖叶和雪枫,还有一些点心和熟食。”
“没想到你们这个小茶棚东西还挺多。”沈少爷听她说得口馋起来,“有烤j-i吗?或者卤的酱的都行。”
“有卤j-ir_ou_,您要吗?还有卤牛r_ou_和酱猪r_ou_。”茶棚虽小,酒r_ou_俱全,江南繁华,池州虽不在江南中心,仍是显露出了不同于一般州县的富庶。女子一溜串说了许多,勾起了小少爷的馋虫,若非小葫芦拦着,恐怕要点上许多。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端着几大碟吃食过来,沈少爷看了他好几眼,等他走后才悄悄问大师兄,“师父,你说这俩人是父女还是夫妻呀?这男人看上去虽不老,但是比那女子要大上许多吧?老夫少妻开个茶棚倒也不赖……”
大师兄一筷子卤j-ir_ou_塞到他嘴里,顺道附赠一个白眼,“脑子本来就不全,还是少用的好。”
沈少爷立刻感动的无以复加,“师父!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好师父!”他说着就要扑过去表达敬仰之情,被大师兄一筷子顶着脑门无情的戳开。
沈少爷向来被师父冷淡惯了,一点也不觉得伤心,嘻嘻笑着抹了抹额头,专注的吃r_ou_去了,还主动给师父夹了几筷子。
这茶棚边上有几颗合抱粗的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上有几个鸟窝。若是在别处,此时便该衔羽筑巢,准备过冬,可此处是南方,冬天短,也不冷,如今尚是初秋,气温仍旧居高不下,树上的鸟也没有准备御寒的意思。
小少爷吃着吃着就被那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吸引了注意,那些小鸟并没有漂亮的羽毛,清脆的歌喉,他们灰簇簇的,不知疲倦的叫个没完。小少爷望着枝叶间隐着的鸟窝出神,大师兄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怎么了?鸟很好看?”
小少爷固执的盯着那些小东西,摇了摇头,“不好看,叫起来也不好听,只是这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存在罢了。”他顿了顿,“就像我一样,一无是处。”
他说着自卑的话,神情却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并不值得伤心难过。
“我大哥是个将军,武艺高强,熟读兵书,带兵打仗英勇无比。我二哥是朝廷官员,文采非凡,过目不忘,当年是新科状元。我三哥和四哥手段了得,很会做生意,每年都能赚数不清的银两,只有我,我什么也不是。我虽然考了进士,但是并没有为官的本事。”
大师兄没想到脑残也能考中进士,颇为惊讶,“你考中了进士?!”
小少爷终于把目光移到师父脸上,撇了撇嘴,“我虽然根骨不好,但是读书还凑合的。”
大师兄估摸着他或许不是脑子没长好,而是七窍未开全。在心里默默地将对他的定义,从“脑残”改为“不开窍”。
见师父不说话,小少爷趁机表达习武的决心,他从板凳上跳下来,一脚踩在上面,小手一挥指向蓝天,豪气冲天道,“所以,我决定闯荡江湖!习得一身武功,走上人生巅峰!”
大师兄觉得还是“脑残”比较适合他。
完全没有感觉到师父严峻的面容下隐藏的森森鄙视,小少爷仍旧摆着造型,眨着大眼,等待着师父的肯定。
只见大师兄金口微启,小少爷的心登时高高提起,那人惯常的严肃冷峻,“我觉得你和那鸟还有其他共同点。”
“是什么?”
“聒噪。”
“……”果然想要师父说出暖心的话是不可能的。
小少爷泄气的坐回原处,朝师父眨巴一双大杏眼,楚楚可怜,“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打击我……小孩子的心灵是很脆弱的……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师父你应该以身作则,向我传授美好的品德才是……”
“我是在给你传授美好的品德呀。”
“是什么?”
“实话实说。”
“……”
没等小少爷摆出更加忧伤的表情,大师兄又接着道,“而且作为师父我应该纠正你不正确的行为,你刚才说谎了,这是不好的。”
“我说什么谎了?”
“你说你是小孩子,我第一次见二十二岁考了进士的小孩子。”
“……”
“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
大师兄满意的夹了一筷子牛r_ou_放到嘴里,嗯,真是身心愉快,这小子就是欠□□。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师父恶趣味的戏耍了一番的沈少爷蔫蔫的吃菜,大师兄板着脸夹了一筷子j-ir_ou_到他碗里,小少爷立刻被师父的“嘴硬心软”治愈,原地满血复活,欢快的摇起了尾巴,大眼睛水汪汪的猛瞧他师父,“师父!我就知道你疼我!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哎呀!师父你不要总是害羞啦,嘴硬心软什么的我都懂啦!你放心,不管你嘴上怎么嫌弃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师父,我这么说你有没有很感动?嗯?”
大师兄转头望向之前被小少爷盯着看的鸟窝,不发一言。
小少爷有些奇怪,“师父,你怎么去看小鸟了?莫非是突然有所感悟,心境要提升?!还是领悟了道法自然,功力要大涨?!”
大师兄不看他,语气沉重,“我发现我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
“你和那鸟并不相像。”
“真的?!”小少爷的心高高提起,师父难不成要夸我体贴懂事,比那傻鸟聪明多了?!
“嗯,那鸟比你可爱多了,远不及你聒噪。所以我要多看看,平复一下差距。”
“……”
☆、第五章 巧合
有一句俗语叫“无巧不成书”,这句话用在现在十分合适,因为几日前客栈里那帮粗莽大汉,在这间小茶棚里,再次与大师兄重逢了。
由于上次大师兄和小少爷是留给这些人印象最深的两人,因此这些人刚刚迈进茶棚,便一眼认出了他们。可惜上次大师兄的身手只有个别人看见了,被打的大汉回去之后好久都不能正常讲话,也就没能把大师兄的英姿传达给兄弟们。
所以此时这些大汉看着他们的神色很是不屑,挑了几张离他们不远的桌子坐了下来,有几个还故意抽动脸上的横r_ou_,做出一副惹人厌的表情来。
见状,给小少爷点菜的女子便躲在了Cao屋里没出来,换成那个男人来招呼。几个壮汉喝酒吃r_ou_,行为粗鄙,语言粗鲁,很符合他们莽汉的外形。
小少爷当然也早就认出了他们,马上朝师父挤眉弄眼,“师父师父,又是那帮人!”
“什么人?”大师兄一脸疑惑。
“师父你忘了,我俩相遇那天,在客栈里,有一帮大汉追着一个男人要杀他来着,就是那帮人!”
“哦?”
“师父你该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你难不成觉得,我会将无名鼠辈铭记于心?”
“……”确实,他师父可是世外高人,哪能把这些不入流的人放在眼里。
可是……小少爷委屈的看了看师父,杏眼眨巴几下,偷偷对手指,那可是我和师父相遇的那天啊,师父也不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