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瞟了他一眼,心里替这个连名字都不被记得的姑娘惋惜。太宰治坐进副驾驶座,虚弱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安全带系上。”中原中也提醒。
太宰治不动。
中原中也心想若不是对方生病,他还真能把人立刻赶下车,他深呼吸几口,努力平息心里的怒气,然后侧身过去,伸手帮他系上安全带。太宰治微微闭着眼睛,在他伸过手的时候,还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太宰治把脑袋靠回座椅。
中原中也启动宾利,开出停车场,街灯流光溢彩,偌大的城市里永远不缺灯光与人群,夜风擦着车身呼啸而过,公路旁橘色的路灯光透过车窗,柔柔地打在太宰治的侧脸与眼睑。
真安静。他想。
TBC
第10章
医院里悄无声息,已经是凌晨,护士在走道里穿行都是轻手轻脚。中原中也在无数个窗口之间来来去去缴完费,最后夹着外套回到输液室。太宰治耷拉着脑袋坐在最角落,看见他走进来,眼皮抬了抬,每个眼神都透着无力。
中原中也看到他已经在输液,手背青白的血管明显,液体一滴滴顺着冰冷的针头淌进身体。他在太宰治身边坐下,把配的药放在椅子上,太宰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过来些,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没动。
他想找点话题聊,但又觉得和太宰治没什么好聊的,其实他之前就想和太宰治谈一谈,要不然也不会上楼去找他,也不会知道前任搭档在家生病这回事。他微微侧头,看见太宰治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觉,脑袋上方的头发翘起来一撮,输液室里有空调,温度被调节得很合适,中原中也不冷,看见太宰治的样子,心里终究有些微弱的不忍,于是把自己的外套取来,盖在他身上。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拉他的胳膊,把他拉过来了些。中原中也皱着眉头没有挣开他,他特别理所当然与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闭眼继续休息。
“要吃什么吗。”他叉着腰问了句。
太宰治摇头。
太宰治脖子上那条不知哪个女生织的围巾很长,松松垮垮地就拖到了中原中也身上,他随手拿起,结果却在那个角看见了女孩特意绣上去的名字缩写,注意到那几个字母的时候他先于太宰治醒悟了送围巾的人是谁,是他们大学时一位共同的女x_ing朋友,不过她向来与自己一同相处的时间较多,与太宰治却相对疏离些。他愣愣地思考了几分钟。
原来她喜欢的是太宰治吗。他想。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太宰治还是因为那个女孩,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该在意太宰治的不告知,还是女孩的不告知?他回忆了他们的大学时光,想起那个女孩和自己自习、去图书馆,或是一同去巷子里的小酒馆玩乐,他对那个女孩还是很有好感的,而太宰治与她的交集和他相比却少得可怜,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喜欢的还是太宰治,是不是说明搭档的魅力实在过于巨大?他看着围巾愣神了太久,连自己都忘了有多久,在他肩膀上睡觉的太宰治却突然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这条围巾是她送你的?”中原中也报上了女孩的名字。
“啊……”太宰治似乎也顿了一下,良久以后才含糊地说了个嗯。
“你拒绝她了?”他继续追问。
太宰治兀自在他肩膀上睡觉,不回答,像是默认。
“她瞎了吗?”中原中也冷嘲热讽。
太宰治继续沉默,他也不说话了。那么多年过去,中原中也第一次发现其实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他曾经心存好感的女x_ing喜欢的人是太宰治,又比如太宰治还拒绝了她,他甚至回忆起毕业之前那个女孩突然和他不再熟络与亲近,原来都是因为他身边的太宰治的关系,也许就是那一年她告白失败的。大学毕业后他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城市,那个存在于大学记忆中的女孩也早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倒是他们这对死对头却还在一起,在一起工作的是他们,终日斗嘴吵架的是他们,上床的是他们,半夜太宰治所依靠的肩膀不是某个漂亮的女x_ing,而是他。即便围巾的事让他觉得有一丝不适,但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法怪太宰治,感情上谁又做错了什么?那是全世界最不能勉强的了。
“中也。”太宰治突然又叫他。
“干嘛?”他回过神。
太宰治把另一只没有在输液的手摸过来,放在他的腰际,又缓缓爬进他的口袋。口袋里柔软温热,那只手像是呆得很舒服,中原中也正要嫌弃地拨开,护士姐姐走了过来对他们微笑,说关系真好啊。中原中也一愣,自己的手就被病人牢牢抓住。
抓在口袋里,甩不掉也扔不掉。
冷风猛烈,刮在脸上透心地凉。挂了两瓶盐水之后他们离开医院,中原中也摸了摸太宰治的额头,烧确实退下去了,输液还是有用的。他让太宰治在医院门口站着等,他把车倒出来,停到他身边后太宰治上车,开上回去的路。
中原中也心里梗着事情,开车的速度都慢了几分,一是围巾的事情——但那是过去的事,所以也就是突然翻出来回忆一番罢了,更重要的就是他们的事情,他直觉有些不对,他们的行为与关系都是,刚才在医院他听见有个护士轻声地和同事说他是太宰治的男朋友,闻言他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太宰治,但太宰治只是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他们的行为太过暧昧了,而这一切还是自己开的头,送人来医院并照料他太像是恋人之间的举动。他想着太宰治今天病了,他也不想在今天说什么严肃的话题或是吵架,车停回车库,已经是凌晨四点,他送太宰治上楼,一直送到家门口,太宰治开门进屋,回头看他,站在门口的中原中也没有脱鞋,只是心烦且冷淡地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要离开。
“中也。”他叫住他。
中原中也回头。
“你有没有想问我的?”太宰治问他。
他在太宰治面前似乎一直是藏不住的人,而他也一直是憋不住的x_ing格。好像意识到那条围巾的主人以后他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想起现在和太宰治不清不楚的关系,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但他此刻又能说什么?他啧了一声,无视了对方的话,径直要走去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