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没回来,”骆天天说,“好像过了半个世纪。”
庄喆把一块认真切好的蛋糕小心翼翼端到了骆天天面前。他说:“天天,你看到汤贞的广告了吗,挂到嘉兰塔上了。最近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
骆天天瞧了一眼窗外:“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汤贞啊……”
水淹不没,火烧不侵,刀枪不入,y-in魂不散。
他抬起眼睛,又看嘉兰塔的那一抹影子。
“他死不了的,”骆天天低下头说,“我一点也不意外。”
庄喆爬过来,坐到了天天身边。他能感觉到天天很累,一个人回北京录节目,好像格外孤单。
庄喆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搂天天的没有一丝伤痕的肩膀。
“最近,一直有一个男人给我发邮件。”天天把他的头倚在庄喆身上了,这似乎是一种信任。
“什么邮件?”庄喆问。
“说……说我是他的情人、玩具,”天天闭上了眼睛,回忆道,“说……他知道我的过去……”
庄喆沉默了两秒,道:“哪里来的疯子,是不是有病。”
骆天天睁开了眼睛,他这时抬起头,距离很近很近地看庄喆。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他问。
庄喆愣住了。
半晌骆天天轻声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庄喆。”
骆天天并不开心。在国内接的新节目,不喜欢,其他主持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在美国拍的片子,也不喜欢,那个美国导演总说他不用心,不走心,“只有在模仿汤贞的时候才会尽最大的努力”。那个导演说天天对镜头做什么表情都像汤贞。这让骆天天觉得,这个导演和梁丘云一样,都是满脑子只有十年前那个汤贞的东西。
“他实在太侮辱人了,”庄喆替骆天天气恼道,“天天你比汤贞努力多了,也比他特别。汤贞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一点也不真实,他身上那所谓的悲剧之美,超出了我们生活真实感受的范围,太虚无了——”
“算了我不想听他了。”骆天天低下头道。
很奇怪。骆天天二十五岁了。人生二十五年,他身边不仅没有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也没有能说知心话的人。
梁丘云对他的内心世界从不关心。
“你非要让我回忆吗?”骆天天问。
庄喆搂着他,咽了咽喉咙,说:“天天,我只想陪着你。”
骆天天也不抬头。
“上次你告诉我,你有一个爱人,去世了,”庄喆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我觉得这像你心里的一块伤口。”
骆天天还低着头。
庄喆说:“我只希望你好受一点。”
庄喆把骆天天抱得更紧一些。有的时候,庄喆感觉骆天天像一块冰,抱起来手心刺痛,但却很轻易就能够把这块冰融化。
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坚固的东西,只是冰而已。
“我很想他,”骆天天说,他的两只手在这个时候抱住了庄喆的脖子,骆天天的脸藏在庄喆怀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脸,“他没有了……”
庄喆把骆天天紧紧抱住。
“只有他对我好。”骆天天说。
“不是的,”庄喆急忙说,“不是的天天,爱你的人有很多的……”
“我曾经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骆天天说,咽了咽喉咙,“出事之前,我在电话里,和自己的过去道别了……我谁都不想了,我只想要他了……”
庄喆抱着天天,愣了。
“和谁的电话?”他问。
云升传媒老板梁丘云没想到会在纽约遇到黄健雄。自从万邦集团副总经理林大出事之后,国内暗流涌动,黄健雄此番跑到纽约来,名义上是来开个会,但梁丘云听说,同是万邦集团副总经理的黄健雄恐怕短时间内都不打算回国了。
两人约着吃了顿便饭。席上,黄健雄心情还不错,和梁丘云聊起他赴美之前在北京吃的最后一顿面条,味道很好,特别是顶上浇的汆儿,一勺子能顶一桌的山珍海味。“虽然都不及以前老城的味道,但比起现在的面条,也是绰绰有余了。”黄健雄道。
“现在还能吃到老城的味道吗。”梁丘云说。
黄健雄略一回忆,说起,他以前在北京给人打工,吃过东家请的一顿西红柿汆儿面。“做面的……”黄健雄抬起眼来,看了看梁丘云,他笑道,“做面的小厨师是外地来的,做的不错,挺老道。”
梁丘云吃着饭,看手边一张报纸。报纸上说,最近欧洲有个伯新资本,发展势头迅猛,和中国知名企业嘉兰国际在南欧某个小岛的开发上达成了合作。
黄健雄也瞥见了嘉兰国际这个名字。
“你《狼烟三》那个叫什么,电影彩蛋?”黄健雄说,吃了口洋葱圈,“和嘉兰塔谈妥了吗?”
“谈妥了。”梁丘云轻声道。
“确定合作了?”黄健雄问。
“嗯。”梁丘云应道。
黄健雄笑了。
万邦娱乐现在需要一些好消息。不仅仅是林大的死,谢茗慧的告病辞职——黄健雄说起,当年就是谢大姐直接Cào作了政府对新城国际电影节的重新审查。谢大姐有她的渠道,和方遒是有过来往的。方遒的尸体此番捞上来,再加上林大的死,对谢大姐着实刺激不小。
这么一桩桩事情,加上在亚星娱乐上栽的跟头,都不是太吉利,急需要《狼烟三》的票房来给万邦集团内部冲个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