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普通人,已经老了,”方曦和不得不对这些报纸记者讲,“就让我过一些普通人的r.ì子吧。”
华子合上报纸,不以为然。
妇产科今天来的人多。华子左边坐了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大爷,看着有五六十岁。
右边坐了位穿着夏季校服红着眼眶的毛头小伙子,也就十五六岁。
大爷满脸喜色,小伙子失魂落魄。
华子坐在他们中间,倒最像一位正当壮年的父亲。
一小姑娘从诊室里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对父母。华子眼瞧着那小姑娘头低低的,抿着嘴不敢说话,跟在父亲母亲身边,从他们面前走过。
华子身边那个穿着校服的小伙子在这时前倾了身子,一下儿站起来了。
他也许想说些什么,想表达什么,想挽回什么。小姑娘却被她的父母安安静静带走了,进了电梯,很快离开了。
华子坐在原地,用手按了按耳朵里的接听器。
傅宅的司机小魏还在通过公用电话向他报告,说,辛明珠昨天夜里破天荒和傅ch.un生在一张桌子上吃了顿饭,也许是因为林大死了,黄健雄跑了:“他们俩在饭桌上差点吵起来,闹得很难看。小卢进去上菜的时候听见辛明珠说了句话,原话说,‘女人跟着男人,浮浮沉沉,想要自保,哪有那么容易。’还对傅ch.un生说,‘我指望不上别人,也指望不上你。’”
华子听着,有点走神。他抬起眼,看那个原本坐在他身边的毛头小伙子哭得肩膀一抖一抖,走到电梯拐角那里蹲下了,抱着头对着墙哭,一点男子汉的骄傲和自尊都没有了,旁若无人的。
陈小娴从诊室里出来了。她戴着帽子,还有口罩,因为身体虚弱,身上穿得也厚。华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陈小娴手里拿着产检报告和B超单,她伸手摘下了一点口罩,抬头对华子兴奋道:“哥,你看孩子。”
华子从她手里把那个B超单接过来了。
他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出胎儿的五官。
“诶,刚才那位患者,”有大夫从诊室里赶出来了,瞧见陈小娴和华子,大夫上来就说,“你是孩子爸爸吧?”
“下次要按时来产检。年纪轻轻的小夫妻,哪有动不动不来的?你太太又是这种身体,大意不得!”
陈小娴若无其事,立刻把脸上口罩戴回去了。旁边的华子倒是低着脖子听着,道:“好,好。”
大夫走了。
“这大夫真凶。”陈小娴小声道,她走路慢慢的,自从上个月和孩子父亲在傅叔叔家有一些过于亲密的接触,她身体又不舒服了,肚子里的胎儿也变得不稳定。按说怀孕四个月,不该再出现这种问题。可陈小娴毕竟曾流产过一次,她自己心里也没谱。再加上她x_ing子又糊涂,从怀了这个宝宝,一直流黑血,打了几十支针,吃了多少的药来保胎,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华子陪她一起下电梯,为了保守秘密,陈小娴身边一个保镖也没有。
人一多,华子就握住陈小娴的手,把怀着孕的干妹妹护在自己怀里。
“把你的产检表和B超单给我吧。”出了电梯,华子说。
他们一起往停车位走,躲避周围明显的摄像头。陈小娴有些不舍,她手里紧攥着那张B超单,说:“哥,我可以自己留几天吗。”
华子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巧一辆车从他们对面过来。华子让陈小娴后退几步,他们转过身去。
“让爸发现了怎么办。”华子严肃问她。
陈小娴低头看B超单上孩子的照片,又犹豫了一阵。
华子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内后视镜,他能看到自己一条断眉。
后座断断续续传来经过电波处理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略带困意的憨笑声。
“云哥,看到了吗?”陈小娴轻声问,“能看到吗,我拿近一点,你看,能看到孩子的脸了。”
梁丘云在地球另一端,原本应该正在睡觉:“我看到了,看到了。”
陈小娴高兴地轻声问:“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
梁丘云说:“还不一定。”
“哦。”陈小娴应道。
她并没多要求什么,十分懂事的样子。
“小娴,”梁丘云低声道,“我这次从美国回去,应该就有资本和你父亲来谈我们的事情了。你别着急,在家里等我。”
“嗯!”陈小娴答应他。
华子一边开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讲电话。后座上的陈小娴已经结束了与梁丘云的视频通话,正用手机看一节幼教节目。
“那个马场,你再仔细盯住了,甘霖的手脚再怎么干净,也肯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华子对电话里讲。
等他挂了电话。陈小娴在后面问:“哥,你们说的马场,是最近郊外新开的那一家吗?”
“是啊。”华子说。
陈小娴笑了。
“那个马场最近在北京好有名啊,”陈小娴靠到了驾驶座旁边说,“我上次和几个朋友出门,她们都去过了,只有我没去过,听她们说话也听不懂。”
华子笑了:“马场有什么稀罕,小时候我不成天带你骑马吗。”
陈小娴想了想,觉得也对。她说:“但我听说,这个马场特别有意思,不仅老板人很好玩,还有个残疾人驯马师,特别会骑马,就是长得丑,把我那几个漂亮朋友吓了一大跳,一直和我形容。”
华子开着车,瞧着左边路口驶来一辆重型卡车,他把车速减慢了。
“稀罕了。”华子念叨。
陈小娴也瞧着车前面,她说:“诶,市里也能开这么大的卡车吗?”
“残疾人驯马师,”华子坐在驾驶座上,轻声道,“我怎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