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贞很意外:“我昨天买蜡烛了。”
“停电了啊,用掉了。”小周说。
天快暗下来了,海边的人越来越多。来这座小岛的多是度假的人,当地人也习惯了夜夜庆祝,好像有无尽的节r.ì。
“那我现在去买蜡烛,”汤贞的腰还被小周紧紧搂着,他摸了摸小周的头发,就在他的肩膀上,“再过一会儿这里的店要关门了。”
小周还是不动,很懒的样子,只想这么抱着汤贞不撒手。
汤贞转过头去,望向窗外马上要沉进海水里的夕yá-ng。
“小周,你想和我一起去吗。”他继续哄他。
“昨天许过愿了。”小周说。
第175章 英台 28
汤贞在海边坐着, 他低着头, 眼看着潮水像是活物一般,轻轻漫过了他的鞋底, 漫上了鞋上粘的贝壳。风涌上来的时候, 他脸微微抬起来了,眯起眼睛, 感觉风掀起他的帽檐, 要将他的头发全部吹散。
对汤贞来说,生活越发变得像是梦境了。他抬起头望远方海鸟飞过后留下的y-in影, 当云层被穿透, 便有越来越多太yá-ng的光笼罩下来。身后时不时有游人走过, 有孩子咯咯笑着, 光着小脚丫在沙滩里绕着圈地奔跑, 汤贞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条细细的带子, 带子上的贝壳缝得不牢,这几天下来, 又掉下来好几颗,但汤贞出门的时候还是把它戴着了。
哪怕只能戴一星期。
一星期,一开始觉得它好长,现在又开始觉得短得可惜。每天海上的太yá-ng升得早,落得快, 时间好像不知不觉就走了, 汤贞想让时间慢一点,也不得其法。他和小周手牵着手, 两个人在街巷里散步,有的时候清早走过了溪水上的竹桥,等走回来,天就已经开始暗了,连萤火虫都出来了。
小周临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些闹起床气,汤贞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讲,吃早点的时候把酱汁沾在手上,索x_ing饭也不吃了。倒是看到汤贞一直戴着那条小羊皮项圈的时候——哪怕贝壳都掉了,汤贞还戴着,小周似乎才眨了眨眼,心情好转了一些。
汤贞前几天有些发热,不知是中暑还是怎么,也许是在北京的家里养病养了太多年,乍一来到南半球的热带岛屿,体温就容易失衡。小周拿了冰桶放在吉普车里,汤贞坐在副驾驶上,和小周一同沿着海边公路兜风。
汤贞有时候想,如果再也不回去就好了。
这么自私的念头,像破开了坚固土壤的种子,不知不觉就在脑子里冒出来了。汤贞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它,意识到的时候,汤贞只能望着窗外长长的海岸线,拼命把这种恐怖的念头忘记。
太yá-ng升在空中的时候,汤贞就在车里躲避高温。他和小周坐在后座,眯着眼睛在一起挨着午睡。不像别的旅客游人,依着地图和计划书,每天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小周只是这么坐着,长时间很安静地在车里搂着汤贞,似乎对他来说,这就是度假的意义。有时候他也把车停在丛林附近的路边,有树遮挡,十分y-in凉。小周打开车门,和汤贞一起去稀疏的林间走一走,他们十指紧扣,在林地里坐着聊天,或是拥抱着,没什么目的地接吻。
小周好几次想吻汤贞的脖子,吻得汤贞把下巴抬起来。小周好像很喜欢这条小羊皮项圈,喜欢汤贞戴着它,不摘下来,这说不清是爱的示意,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汤贞隐约觉得,从公司的音乐节结束后,小周似乎心情又有了变化。小周不再提起梁丘云了,好像丝毫不在乎了。从一年前重逢时的那种愤怒、怨怼,到现在,小周好像又变回了许多年前,变回了他们刚在一起时那种直来直往、率真可爱的模样。
小周应该是这样的,应该自由,不拘束,他的一生只会有快乐和幸福,不应该有y-in翳、烦恼。
哪怕只是和小周很短暂地待在一起,汤贞也感觉自己沾染上了那种光芒。
他怎么会遇到小周呢。
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波折,很多次,汤贞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遭遇这些人,这些事。现在想来,是因为上天还会让他和小周重逢?
汤贞在沙滩上坐着等,等到潮水都涨到了他的脚边,汤贞还是不动。小周从公路对面走过来了,他手里提着杯果汁,是从路对面临时买的。汤贞转身见到他的身影,伸手摸自己口袋,摸到了那个小药盒。
这个药盒已经陪汤贞度过了四年。
“只有椰汁和柠檬了。”小周说,在汤贞身边蹲下。
汤贞接过了果汁,他看小周的脸。“你口渴吗?”
小周瞧着汤贞,伸手把汤贞头发上快掉下来的宽檐帽拿下来,说:“先把你那个维生素吃了。”
汤贞低下头,掰开药盒,里面还有最后六片药,他需要现在吃一片,睡前吃三片,明天早晨吃掉两片。
“明天坐几点的飞机走?”汤贞挤出药,放进嘴里,他咬住吸管喝果汁。
夕yá-ng已经落下去了,把远方的海面染成橙红的颜色,很容易想起甜美丰硕的柿子。
这个果汁在汤贞嘴巴里,也一样甜得浓郁。
汤贞被小周拉住手,从沙滩上站起来了。小周伸手捋了捋汤贞耳边吹乱了的头发,拿着帽子也不给他戴,让汤贞把脸露出来。
“你睡觉就行了,不用管。”小周说。汤贞的右手被小周攥在手里。
汤贞是在睡梦里被带过来的,难道还要在睡梦里走。
“你想回去吗。”小周问。
汤贞也不回答。
明天回了北京,他们又要躲起来了,躲回小周的公寓,躲回汤贞那个家里。
好像从一开始相遇,汤贞和周子轲之间就只能这么相处。
天暗下来了,远处又燃起了庆典的火光。海滩上有恋人们相互拥抱着,在浅海里追逐、嬉戏。周子轲伸手搂过汤贞来,在怀里这么抱着,两个人更慢地往前走。他知道他的阿贞和那些海里大喊大叫的人不太一样,和所有周子轲自小身边围着的人都不一样。阿贞不能陪着他玩,不爱玩,也玩不起,他的身体也好,j.īng_神状态也好,都不是能接受太多惊险刺激游戏的类型,只是在嘉兰天地过个圣诞节都会让阿贞吓得呆滞许久——他是需要周子轲对他好一点的,如果阿贞曾经真的那么重视“哥哥”,那么也许他重视的是他人的温柔和关怀。阿贞需要爱,需要家,需要哥哥弟弟们对他好,需要妈妈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