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麻烦有什么办法,推不出去!”路小三嘟嘟囔囔的抱怨。
23
小七小心翼翼的把来人带进房里,放好行李又殷勤的抖开被子铺好床,全部打理完毕才去端饭菜酒水。
等他再进房去,那人已经把怀中女子安置在床上,依旧遮得严严实实,除了床边摆着的那双棕黄色布鞋怕是什么也没脱,还搭了层薄被,真难为那位夫人给捂得了。
刚才自己抱上来的木盒,也被极为谨慎的放在了床里。
小七知道不该乱看,低眉敛目的放好饭菜即出门去。
果然得了一份赏钱,沉甸甸的,起码有好几分银子。
小七捏着第一次拿到的赏去跟路小三道谢,忍不住咧开了嘴。路小三这时正喜滋滋的磨着掌柜的要分银子,见了小七难得一笑的样子,更是开心起来。
下午客人三三两两的不多,小七与几个小二把没人的房间一一清扫干净,叠好被子,又默默的背下房间号,免得再犯错。
傍晚时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打尖住店的都涌了进来,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精神一下子好了不少。
这半天跟着路小三忙下来,被路小三念叨了好几遍,声音也就大起来了,声音一大对着生人说话便也顺溜不少,报菜端盘子更加得心应手。
就只在讨赏钱上差得远。
比如,做买卖的商贾进来,路小三便与他说近来水路如何,陆路如何,京里哪样货物又如何,一番废话下来,总能从客人腰包里掏出几个;带刀剑的进来,路小三便是两种模样了,一是提供情报说江北的谁遭了谁的道,江南的谁又打败了谁成为排名第多少的侠客了,二是乖乖的呆在一边听他们东拉西扯天南地北,只差把掌柜的账本拿去做小抄,以备不时之需,再拿去换赏钱;背书箱的书生进来,路小三便与他说谁谁谁又收了谁作门生,谁谁谁又往哪个官员府里送了拜贴。便是那书生穷酸得没一个铜子的赏钱,路小三也不在意,按他的话说,功夫做到,有没有赏钱还看天意。
小七觉得路小三确实是客栈里最好的小二,怪不得掌柜对他另眼相看。
用罢晚饭,小七到各房间里收拾碗盘,到了中午来那客人那,闻着满屋子的酒味正担心,那客人却又要了壶烈酒。
还顺手递了件血污的里衣给他,小七本说要洗了送来,那客人一挥手,甩出一两碎银,叫小七处理得不见一点儿灰。
小七刚下得楼来,就听得饭堂里一阵喧哗,往下一看,却见路小三和掌柜愁眉苦脸的对着几个汉子。其余几个小二都躲在柱子后头,大气不敢出一个的缩着身子。
那为首的一脸煞气,人等腰间挂把朴刀,刀柄上缠的布条油光光的,显然是常用的家伙。
“真没什么和尚来住店的!”
那为首的汉子将腰间的朴刀抽出几分,一掌拍到柜上,凶神恶刹道:“你要是敢包庇那 y- ín 僧,今儿个不拆了你这店我韩老三就把头撩这!!”
“咱们小店本小利薄,哪敢接待那般惊世骇俗的客人?就是有,几位爷寻来了,哪能不赶快禀上?实在是没有啊。”掌柜的连连抱拳,路小三更是赌咒发誓的保证,要是有丝毫隐瞒便叫他断子绝孙。
小七怀里揣着那血衣,不知道怎么的就慌了起来。他这一慌神,楼下为首的那汉子便觉得奇怪,怒目一瞪,对他吼道:“小二!可见着个和尚?!肩上开了个窟窿的!”
小七一个激灵想去按怀里的衣服,心里又知道动不得那手,便抖了起来,连带说话也抖了:“没…没……看见……”
那汉子见小七吓得发抖,似乎有些得意,更加凶恶起来:“没看见?!没看见你抖个什么?!”
路小三一路献媚解围:“大侠,这小二没啥见识,见了您这般豪气冲天的英雄人物,自然吓得说不清话了。别说是他,我看就是那些当兵的,也比不上几位绿林好汉!”
为首的汉子听了这奉承更加得意起来,掌柜的也及时上前支使小七:“还不把把碗盘拿回厨房洗去!”
小七看了眼那些汉子,见没人拦他,这才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一进厨房,小七便把血衣从怀里扯出来,一股脑塞进灶堂,待都烧作了灰,心里还在嘭嘭的乱跳,连孙大娘念叨他烧得满屋子焦味也丝毫没听着。
小七呆坐在厨房里老半天,心里老觉着那棕黄色的布鞋和血衣古怪得紧。
好在那几个汉子也就这般呼拉拉的走了,路小三打厨房门进来寻他,孙大娘一见着与他讲:“这孩子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了!一进来就烧衣服,烧得乌烟瘴气的。”
路小三看小七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小七吓着了?别怕,这些江湖人,要打架要杀人都随他去,一般不会扯到咱们身上的。再说,咱店里是没有啥和尚嘛!”
小七看了看他,又缓缓转头看了看灶堂里的灰烬,猜到点什么,又不敢断定,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入夜,中午来的那客人又要搬浴桶沐浴,还点名要小七去搬。
本来这大热天的,许多客人都是一桶热水冲冲了事,少有要浴桶的,若是叫的其它小二,怕还有些不愿。
路小三估计,这客人是看中小七口风严,人又老实。末了加上一句:“干得不错!”
小七提完最后一桶热水,手臂酸软无力,关门的动作慢了点儿。
屋里的人似乎也没察觉,小七余光便看见那客人拨开床上女子头上的遮蔽,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头来。
小七的七上八下了一晚上的心算是全提了起来,果然是!果然是!果然是!!即刻也顾不得提水的桶子倒在门口,火烧起来似的跑下楼去跟掌柜的报信。
大堂里除了掌柜与几个小二便什么人了,多余的油灯也已经熄掉,大伙儿正在打佯,把板凳都搬上桌子去。
小七急冲冲跑到掌柜那边,简要的把刚才看到的事儿说了一番。没想到掌柜的脸色一点没变。
路小三见他们说话也凑了过来,小七又讲了一遍,可他听完更是哈哈一笑,道:“好在我路小三之前不知道,不然可断子绝孙了!”
“小三哥,你怎么都不怕啊!”
“怕什么?人都走了还能怎么样?”
谁知话音刚落,门口便踏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小七定睛一看,正是傍晚那几个江湖人!
这下可好,掌柜和路小三的脸色统统拉了下来。可又得赶紧挂起笑脸来。
那几个汉子像是有些懊恼,一进来就叫道:“掌柜的,上酒来!大碗的酒大块的r_ou_!再开五间上房!”
“诸位大侠稍坐片刻,这就去叫厨房做来!”掌柜的陪笑道,一面吩咐其它小二重新把灯点起来,一面叫小三小七去后院抱酒坛子。
小七跟着路小三抱完几坛酒,被掌柜的一个眼色支使到后院里去了。小七想趁这时候上楼去报信,脚刚挪一下,便被路小三抓住了手臂,眼神里全是叫他别多管闲事。
小七抖着嗓子道:“见死不救…三分罪……我要帮他们。”
路小三还想说什么,这时外间突然一个声音道:“韩三哥!马棚里有那 y- ín 僧的马车!”
路小三便放了他,转头跑进大堂。虽然不一定帮得上忙,可他不愿让掌柜的一个人在那边应对。
大堂里,那边吼着搜房,这边掌柜的好说歹说,不想惊扰了客人们。
小七也急了,抓起个茶壶搁木盘上,刚端起来,便抖得喀喀嚓嚓作响,只好扔了,又抓起一个木桶,装上半桶冷水,心急火燎的往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