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低调的古耽 作者:千折戏【完结】(6)

2019-04-12  作者|标签:千折戏

  枕惊澜想起本源界的一幕幕,也不吭声了,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奚黍见他不说话了,视线又转到湖面上。虽好奇他是怎么发现此地的,又怎么知道这是灵泉湖的,却也懂事的没多问。

  枕惊澜道:“宗门内的妖修都给关起来了吗?”

  “这倒没有,凡是愿意归顺穆大师的,都被委以重职,可大部分但凡修为高些的都被关进了冰牢。整个行云宗内不受他控制的只有苍火阁老与容溯师叔祖,他们可以说都是穆大师在行云宗的左膀右臂。”提起两人,奚黍垂下眸子,眼神中竟是一闪而过的恨意,快到枕惊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枕惊澜脑海里想起那个与魔修站在一块有些陌生的容溯,紧接着又浮现了大战前夕偷偷跟着他们,被发现后倔强地说不走的容溯的脸。

  他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奚黍见枕惊澜有些愣神,意识到也许自己不该对他说这些,眼珠一转道:“对了,小师叔不是让我查查和你一起来的另外五位小道友去哪了么,他们很好,或许是资质差些,都只是门外弟子。”

  枕惊澜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他们资质差?那小老头可宁愿舍弃一百多人也要保下他们五个,至于枕惊澜……应该算个意外之喜。

  算了,人各有命,若不想做听天由命的主,只有自己去争取。听奚黍的意思,内门弟子的位置还是他……沐子疏自己争取来的。

  “容溯……师……师……”枕惊澜吐出嫩芽,一手握拳敲了敲额头,管自己的徒弟叫师父,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罢了罢了,让那见鬼的沐子疏喊去吧。

  “容溯他有几个徒弟?”

  “容溯师叔祖之前并未收过徒,小师叔你就是容师叔祖的首徒呀。”

  枕惊澜不知为什么蓦地松了口气,跟劫后余生似的。成了徒弟的徒弟已经够荒唐了,在来个师兄师姐什么的,万一相处不和睦,枕惊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憋不住提前叛出师门。

  ☆、低调的第五章

  又过了片刻,奚黍看了看r.ì头说:“穆大师每回只留半天,这会儿该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不急,我认得路,你先回去。”枕惊澜重新在湖边打起了坐。被下了禁制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妖来过了,灵兽飞禽就更不必说了,只是不知二师姐如今在何处,会不会也被关入冰牢。

  行云宗一向没有重刑,人妖和平相处,妖类一向为外界不容,所以即使弟子间出了小矛盾,对外却是一致的团结。行云宗初建时,没少受到各大宗门的围剿,几次三番都险些覆灭。百余年的时间,他们都活在这种惶惶不安之下,死伤不计其数,战意却愈演愈烈。直到一代杀神持剑横空出世,两大巅峰宗门一夜间被屠地横尸遍地,宗内几个闭关的老家伙出面投降,愿为行云宗附属,此事这才落幕。行云宗与那神秘人声名大噪,轰动了整个修真界,无人再敢小觑。后来得知此杀神亦正亦邪,常年带着青色獠牙面具,曾在不少灰色地带出没,剿灭不少恶名昭著的魔修,被当地百姓奉若神明,故被名为——青逻。

  行云宗千年间相安无事,只因青逻对外界的威慑太过震撼,谁都不想招惹这样的存在。但当战乱四起,大魔出世,行云宗首当其冲被推到了前线,宗内元婴期以上尽数陨落,青逻也再没有出现过。

  枕惊澜心中暗骂:“行云宗什么时候落魄到受个散修欺负的地步了。”

  r.ì头朝西时,他感受到了体内灵力有所增长,估摸着应该有练气三四层的模样,起身朝着向奚黍打听来的冰牢方向而去。

  行云宗三面环山,什么时候有过冰牢了,临近地方,他没感受到半点冰寒气息,心中不祥预感更甚。

  加速运转灵力,便见一个大型法阵蔓延了整座山头,苍茫白雪将其衬得与阵外青山绿水格格不入,那阵法应该就是奚黍口中的冰牢。他避开几个巡逻的小弟子,潜了进去。

  刚踏入阵法,枕惊澜便缩了缩脖子,练气期的玄修连外围的寒意都抵御不了吗?他一步一步艰难向上走去,不到半山腰就见零零散散几个妖修被铁链锁着一动不动,全然没了生气。

  再往上,数量越来越多,好些已经化为了原型,被积雪覆盖,被风暴席卷,经r.ì月侵蚀,一寸一寸化为尘埃,消散于风中。仅有几个在苦苦抵抗,听到声响,猛然睁开双眼,见到是个小孩,又疲惫地合上,心说别是误入进来的。

  枕惊澜到了此处已是举步维艰,动动胳膊腿都跟被冻成冰柱似的,发出“咔咔”的声响。

  “这位道友,你看到白筱了吗?”枕惊澜终于见到个可以说话的活人了,呵着气问道。

  那确实是个人,正盘膝坐着,不知道在这呆了多久,看上去已经老到了风烛残年,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挂掉的模样。他身上覆了薄薄一层雪,但很快便消融。

  他说:“小娃娃,别在这玩,下山去吧。”

  枕惊澜又往手心呵了口气,咬了咬直打颤的牙,跺了跺脚,干脆蹲到他面前:“道友,我可以救你出去。”

  白袍玄修动了动手指,再次睁眼:“不必了,老夫是自愿进来的。”

  枕惊澜这才发现他与周围那些人不一样,他双脚没有被铁链锁着。既然是自愿的,那么他的条件就打动不了他。枕惊澜从怀里摸出个乾坤袋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枚下品灵石,不由的感慨,真是人穷气短。

  白袍道友看到乾坤袋时双眼一亮,还以为是哪位长老的小弟子,直到他倒出五枚下品灵石,满心欢喜被风雪冻成冰渣。

  “聊胜于无。”枕惊澜牙齿“咯咯”打颤声更响了,“我只想向道友打听个人。”

  之所以认定二师姐一定会在这,是他了解二师姐的脾气,惹毛了她就是大师兄也照样被她追着打。虽说师兄妹间,不会动真格,师兄也一直都让着她,但她就是个宁死不屈的主。一身倔脾气,遇上个来行云宗雀占鸠巢的,多半第一时间冲上去了。且不论修为,师姐杂七杂八地学了一堆,却是个半吊子,就没一门j.īng_通的,由此可见让她战斗是有多不靠谱。

  既然穆大师还在行云宗作威作福,那么她不是被杀就是被关。枕惊澜潜意识里忽略了第一种可能x_ing,师父曾说,你二师姐命里有一大劫,渡了劫后——

  枕惊澜紧张地问,怎样?

  师父一脸高深莫测:——她就不是原来的傻鹤了。

  枕惊澜总觉得师父话里有话,比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所以他告诉自己,还来得及,师姐的后福还没享,只要找到她帮她渡过劫难,一切都还来的及。

  白袍道友眯着眼瞧了瞧他:“老夫没看到除了你之外的小道友来过。”

  “道友误会了,我要找的是若焉师尊座下二弟子白筱。”

  此言一出,白袍玄修浑浊的眼中杀意顿现:“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派我来。”枕惊澜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他这种敌友不分的情况很是不满。

  “你师父是谁?”他眼神如狼似虎,紧盯着枕惊澜,好似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枕惊澜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

  “你一个炼气期的小娃娃敢只身前来,身后怎么会没有人指使!”白袍玄修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满目狰狞,“是不是苍火那老匹夫!”

  枕惊澜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把五颗下品灵石收回乾坤袋,往他面前一丢,退开些距离说:“没有谁指使我,你不愿告知,我便自己找。”

  枕惊澜没有再耽搁,他看得出那玄修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杀他了,把灵石留下也最多只能延缓他剩余的时间。

  越是往上,风越发大起来,枕惊澜被吹得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摔落下去。沿途满是维持不住人形的妖修,偶有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看向他,也有不知从哪处传来绝望的嘶鸣。枕惊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已经为那可笑的大义牺牲过一次了,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换来的是什么?只因是妖,所以注定在修真界永无立足之地,所以他们无论为正道做了多少事也终将孤立无援,所以行云宗弟子负隅顽抗换来的只会是这样的下场!

  枕惊澜失去的太多了,心中除了他所重视的,再也容不下他人了。他咬紧牙关,无论多难,他都会撑下去。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倒不是他终于撑不住了,而是时间到了。枕惊澜确实忘了这点,他从没有跟人共用一体的经历,知道躯壳里还有另一个人,还是今r.ì才想明白的。都没时间好好惊讶一番,就又不归他了。

  再次醒来时,头昏脑涨还流着鼻涕,浑身都快散架了。脑海中似乎有人哭丧着脸:“兄弟,你可坑死我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身后还有个苍老的声音不耐烦地道:“醒醒,醒醒。你小子怎么弱不禁风的,亏老夫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说着手上还大力晃了晃,枕惊澜顿时醒悟过来,他正被人提溜着脚丫,怪不得看到所有都是颠倒的。他努力挣了挣,那人将他放下,枕惊澜在雪地里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竟然又看到那个白袍道友,他光着膀子,在一旁打坐,似在抵御严寒。在看看自己,紧紧裹着那人的道袍,鼻涕眼泪齐流。枕惊澜:“……”

  他抹了把脸,不知那沐子疏与这人经历了什么,也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故而只是将道袍脱下还给那人:“告辞。”

  那玄修瞬间连吃了他的心都有了,森然一笑道:“还想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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