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色的眼眸里,没有万千星辰,只有一个人而已。
☆、晚安(大修)
数日后,塔成。
低矮的围墙,全由玄砖垒就,如同一只巨鲸,沉默地吞噬掉进入肚中的人类。
一座巍峨的高塔直通苍天,朱红的塔身犹如残阳日落。
法坛的守卫一共有两层。外层是皇家的侍卫,个个身披银甲,手握红缨□□,挺拔守立在通天塔前的道路旁。另一层则是芙蕖教的修士,皆身着紫袍,精神抖擞地站在祭坛边缘。
白衣飘荡,莲纹随风飘摇,仿佛真正的莲花一般。
历问夏走到停放安稳的龙辇前,撩开锦帘,迎出当今天子喻明喆。他身上穿着秀坊日夜赶工制成的龙袍,明黄的色彩给他提了些起色,但依旧掩盖不住面容的苍白和他眼下黯淡的青色。
喻明喆仰头望向那高塔,问:“国师,这便是塔成了?”
历问夏恭敬道:“塔的确是已经修建完毕,但还称不上是法坛。此刻这塔,仅有形体,却无灵气。”
喻明喆道:“你的意思是?”
历问夏解释道:“要成坛,还需要您上前,以真龙紫气唤醒法坛内的神魂。如此,通天塔便会调动白鹭洲内的灵脉,澄灵化气,沉降污浊,整个白鹭洲都会脱离凡尘俗缘,最终完成我等的夙愿。”
喻明喆对玄门法坛了解不深,只点头道:“一切交给国师便是。”
塔前的席座内,除了皇室大臣们,还剩下芙蕖坊的大能,却不见天下宫仙师的影子。这些天来,除了第一次在大殿内的谈话外,他便再没有见过他们,包括他的皇叔喻景宁。而宫内的侍卫和婢女,也都对其行踪一无所知,实乃仙踪难觅,他甚至都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了。
喻明喆问:“天下宫来的几位仙师呢?”
历问夏笑道:“我已经派东方师侄和段师侄去接他们了。”
喻明喆道:“如此便好。”
历问夏道:“那就请陛下入座吧,莫要站坏了身子。”
商悦棠揩拭着越水的剑身,雪一样冰冷的剑光投在他的眼中,于是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也凝上了寒霜。
喻景宁坐在书案后,紫檀案上是几点朱砂,洗好的狼毫规整地挂在笔筒中。此刻,他正抚摸着多日未启,却仍旧锋利的刀身。
东方意和段宁雪一进门,就被这种肃杀之气震了一下。
商悦棠淡淡道:“你们来了?”
东方意道:“是,我和段师妹奉国师之命,来请商前辈和两位道友来参观成坛之礼。”
商悦棠道:“知道了。”
段宁雪探头探脑,在窄小的房间内搜寻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江师兄呢?”
商悦棠的手一抖,细嫩的指腹险些被雪白的剑刃划破。他垂眸敛睫,若无其事地将越水剑归鞘,满室的冰雪之气都消融殆尽。
他缓缓道:“偏院里,练剑呢。”
那天晚上……
他一掌打在江晏的胸膛上,力道不大,但足以将江晏震开。
江晏喘着气,眼神发暗,用手背蹭去口角的唾液,又俯下身去舔他的唇。
他怒道:“你是狗吗!!!滚开!!!”
他就不应该一时鬼迷心窍,答应和这个小狼崽子试试!
可是那个时候,江晏就好像要哭了一样,他就是铁石心肠,也没有办法拒绝……何况,他本来也对江晏……
咳。
但是,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亲密也得按照步骤慢慢来,哪有上来就亲、亲吻的……
窒息的感觉还徘徊在脑海,商悦棠被亲得头晕目眩,又薄又嫩的面皮上透露出一层诱人的粉色。
江晏把他的唇舔得满是水色,又不知足地搂紧他的腰,扣住他的脑袋,去和他深吻。
他羞赧地闭上眼,想去忽略掉那个让他脸红得要滴血的亲吻声,但在寂静的夜里,所有的抵抗都徒劳无功。
他的手搭在江晏宽阔的肩上,手下的肌r_ou_随着动作紧绷又放松,像是一张有劲的弓。
平日里对师尊的恭敬都被抛之脑后,江晏像是逮着猎物的雄狼,动作带着野x_ing的粗鲁,商悦棠必须时不时对着他宽阔的背脊一顿爆锤,才能制止他过分的举动。
江晏抱着他亲了很久,像是不知疲惫一般,从坐在屋脊上亲,到躺在乌瓦上亲,又抱着他回房在……床上亲。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商悦棠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脚把江晏踹出房门,理了理衣襟,遮住被啃得青青紫紫的脖颈。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晏敲了敲门,商悦棠没好气道:“干什么,滚回去睡了。”
江晏道:“师尊,徒儿再说一句话。”
门开了一点,商悦棠秋水潋滟的眼眸从那窄窄的缝隙里瞧着他,带着点警惕和未散去的艳色。
江晏这时候才知道脸红,手背挡住半张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道:“晚安。”
j-i都打鸣了,还晚安……
商悦棠腹诽着,但还是忍不住笑着回答:“恩。晚安。”
“……商前辈?”
遥远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商悦棠一个激灵,越水剑差点掉在地上。
段宁雪担忧道:“前辈,你怎么了?”
商悦棠正色道:“无事,只是想到了天下宫最近的教育问题,有些担心罢了。”
段宁雪一头雾水:“啊,在外也不忘天下宫,商前辈真是负责啊。”
商悦棠:“……恩。段道友你刚才想问什么?”
段宁雪道:“我是说,你们先走吧,我去找江师兄!”
商悦棠一僵,才想起来段宁雪好像对江晏有那么点意思……
他道:“我去找他就好。”
东方意好心道:“偏院也同这里不远,我们一同去便是。”
商悦棠道:“不。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东方意对他强硬的态度有些吃惊,但也乖乖道:“好。”
段宁雪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忤逆前辈,找了个位,挨着喻景宁坐下了。
偏院中,一道清雅如竹的身影正在挥剑,剑破长空,鸣动不止。
商悦棠停下步伐,静候在院外,看着那游龙惊凤的人影,眼中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
那晚,江晏所说的梦,还被他记在心里。
事后他再去询问江晏,江晏也回答得模模糊糊,一问得深了,便头痛欲裂,他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件事暂且搁置。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梦与神魂是相接的,江晏的魂魄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他的体质,会不会也是这个问题的副产物?
江晏一见商悦棠的身影,收剑比使剑更快,撒着欢扑过来,把师尊抱在怀里,埋头便要去叼他的嘴唇。
商悦棠推开他的脸,道:“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江晏委屈道:“晚上您也不让我干……”
商悦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上次他被江晏啃得怕了,这几天只准他摸摸抱抱,江晏甚是不满。
商悦棠先发制人,训道:“你刚才那套剑练完了吗?!”
江晏道:“没有,但我想亲你。”
商悦棠:“……”
江晏重复了一遍:“我想亲你。”
商悦棠非常冷漠无情的拍了拍他的头:“梦里去亲吧。”
江晏眼中泪光闪烁,像是被主人骂了的狼狗:“师尊是不是烦我了?”
商悦棠无奈道:“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亲?”
又特么绕回来了!
商悦棠抓狂道:“你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又在什么地方?!你就不能忍一下吗!”给你亲了,怕不是亲到大典都完了,你都不松口。
江晏脸红扭捏道:“那回天下宫,就可以亲了吗?”
商悦棠沉默了一会儿,道:“随你。”
……
通天塔前。
历问夏看着远方,道:“商掌门和两位道友到了。”
喻明喆艳羡道:“国师真是目穷千里。”
历问夏道:“陛下今日后,也能拥有同我一般的眼力。”
喻明喆刚想说话,喉咙深处便涌上不适,咳嗽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嗓子疼得像被铁烙了一般。
历问夏大惊,道:“陛下今日可是没喝药?!”
喻明喆嘶哑道:“今日太医院派人过来赔罪,说药坊的药材被雨潮了,不能入药。”
历问夏心有余悸:“还好我随身携带了丹药,虽不如陛下平日里的方子有用,但应该能缓解陛下的痛苦。”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赤色小丸,将其递给喻明喆。
喻明喆痛得难受,也不等茶水上来,便直接吞服。好在那丹药滑腻无比,一入口就顺着喉管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