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后殿的门,楚北渚呆立在了原地,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墙面上坑坑洼洼,地面也是凹凸不平,就连立着的一排灯柱上也有着破坏的痕迹。
“这是……被洗劫过吗?”楚北渚问盛衡。
盛衡拉着他的手一直往里面走,边走便说道:“朕命人把先帝那些奢华的宝石都扣出去变卖,银子充了军饷。”盛衡一脸“我是不是很聪明”的表情。
楚北渚失笑:“这样你再开了后殿,言官们不会追着你骂?”
盛衡骄傲地一甩头:“何止不会追着我骂,他们还要给我歌功颂德。”
楚北渚的手被盛衡握在手心,盛衡手心火热,手指粗壮,能将楚北渚纤细的手完全包住,楚北渚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喜欢两人双手交握,只用了几日。
进到后殿的内间,这里别有一番天地,与前堂已经被拆解得破烂相比,这里虽不是奢华至极,但仍是十分华丽。
迎面是一个极大的池子,通体用白石建造,表面刷着厚漆,绘着花纹。池中如今已经蓄满了热水,水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池中的水呈现浅褐色,散发出药味。
“这是要沐浴?”楚北渚被眼前的阵势惊到了。
“没错,”盛衡说着就要去解开楚北渚的衣服,“这是太医院的药浴秘方,活血生筋还能祛除疤痕。”
楚北渚一边躲着盛衡的手,一边问:“可是也不必来这里泡啊。”
“不行,我要和北渚一起沐浴。”
盛衡铁了心要和楚北渚同浴,楚北渚脱了衣服便往池子里一跳,坐在了池底。因为水并非清澈的,因此从水面上看不到水下的情况。
盛衡还沉浸在给楚北渚宽衣的沾沾自喜中,就看楚北渚像一条鱼一样沉了下去。他三两下就扒掉自己的衣服,也跟着下去了。
楚北渚在水中灵活得很,不管盛衡如何动,都能保持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盛衡本以为两人共浴他能有更多的福利,结果却是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到。
“停,可以了。”楚北渚两步窜到浴池的对面,两人隔了一丈远,“我有正事要说。”
在水中的动作十分耗费体力,加上盛衡又没有用晚膳,因此很快就气喘吁吁,但盛衡仍旧嘴硬:“等回到寝殿再治你。”
“子枢今日的圣旨是什么意思?”
盛衡的脑子就没在正事上:“圣旨?什么圣旨?”
楚北渚翻了个白眼:“那个五军营的。”
“你每日在甬道那里练武也不是很方便,就只是给你找个地方好好练武。”盛衡不以为意,但楚北渚确实满头黑线,为了能让他练武,就安了个教头的名号给他,也亏得盛衡想得出来。
“你就每日晨起把盛衔带过去就行,他也得在军队里摔打摔打,不然永远不能吃苦。那个教头就只是随便的名头,你不必真的教他们。”
“我带小殿下去五军营?”楚北渚撩了一把水向盛衡泼过去。
盛衡没来得及躲闪,被结结实实地泼了一脸:“是啊,你早晚是他皇嫂,早点熟悉起来没什么不好的。”
“谁是皇嫂。”楚北渚一脚踢过去,但两人离着太远,没有踢到,反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盛衡探身向前一捞,便握住了楚北渚的脚,他手指在脚心一刮,楚北渚受不了这样的痒,想收回脚,却被盛衡牢牢握住。
“你放手。”楚北渚眯着眼睛威胁盛衡。
“你承认是皇嫂,我就放手。”
楚北渚咬牙闭气往水面下一钻,趁着盛衡不注意要去扳他的脚,盛衡却早就料到他的动作,用力提着他的脚,将他从水中提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池壁旁,自己俯身上去压住他。
“北渚,我还是想再和你说一遍,我对你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
楚北渚被他r_ou_麻得一个哆嗦:“好了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盛衡松开手,往他身上一压:“我不起来,我累了,我没用晚膳。”
“那就去让御膳房做宵夜。”楚北渚费力地推着他。
“我不去,我要和北渚在一起。”
昨夜在浴池中实在太过疯狂,楚北渚第二天起来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昨夜那个如此放荡的人竟然是自己。
楚北渚绝望地捂住了脸,昨日晨起他都没有如此的羞愧和绝望,现在则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盛衡今日有小朝会,因此早早起来等待伺候的宦官为他换上朝服,他看着楚北渚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想逗他:“昨夜朕十分满意,今夜继续。”
楚北渚彻底地将脸埋在手里,不让盛衡看到他通红的脸。
盛衡刚出门后,楚北渚也起来了,他飞快地回到耳房换好衣服用了一点点早膳,便前往内五龙桥。
此时上朝的臣子们早已经在华盖殿前候着,因此内五龙桥上空无一人,他与盛衔约定的是卯时相见,但直到卯时二刻,盛衔才姗姗来迟。
盛衔坐着轿辇缓缓而来,从轿辇上被宫人搀扶下来时,脸上老大不情愿,他今日还没有睡饱,就被叫起来去练武,越想越是不开心。尤其一看到楚北渚,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更是没有好脸色。
楚北渚丝毫不介意盛衔的脸色,反正盛衡没有让他亲自教导,只是让他把盛衔带到五军营,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恭敬地对盛衔道:“殿下请上马车。”
盛衔再不情愿也不敢违背盛衡的命令,冷哼了一声便踩着小宦官上了马车。楚北渚垫着脚蹬,轻轻一跃就翻上了马背。
皇子毕竟是皇子,盛衔虽然被逼着去习武,但谁也不敢让他受伤,他也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因此马车后面又跟着四个宦官,负责一路照顾盛衔。宦官们没有资格乘坐马车,只能在车后跟着小跑,楚北渚特意放慢了马速,一行人用着闲逛的速度到了五军营。
五军营就在皇城外围,占地广阔,足够上万将士起居练兵,且大梁士兵,各地卫所实行屯田制,而京营的士兵是靠国库军饷养着,因此训练十分专业,站在军营外面都能听到练兵的喊声。
营前的卫兵将二人拦住,凶狠地问:“做什么的?”
盛衔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上去就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殿下大呼小叫。”那卫兵训练有素,自然是无动于衷。
楚北渚心中无奈,将盛衔拉到身后,自己从随身的小包袱中掏出了一份圣旨,递给了门前的卫兵。
卫兵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打开圣旨反复确认,才让开了位置,移开了刺栅:“楚教头请,小殿下请。”
盛衔得理不饶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本殿下。”
“小殿下!”楚北渚在一旁喝道,“这是军营,自有军营的规矩。”
盛衔从昨日到今天已经受了太多的气,再加上楚北渚对他语气严厉,当即便爆发出来:“楚北渚,本殿下还没和你计较昨日告状的事,你别以为本殿下可以随你欺负。”
“在下怎敢欺负殿下,只是嘱托殿下一句,在军队任你是王侯贵胄,都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不然吃亏的是殿下自己。”
“吃亏!”盛衔抻着脖子喊:“谁敢让本殿下吃亏!”
楚北渚早知道盛衔会有此一闹,他让卫兵将刺栅重新合上,对着盛衔身后的宦官说:“人我是带到了,剩下的便没有我的事情了。”他说着便往里走,将盛衔一行人留在了门口。
“哎,楚北渚你去哪?”盛衔在他身后喊道。
“去训练。”楚北渚头也不回地说。
“那本殿下去哪啊?”
“自有人来寻殿下。”楚北渚的声音越来越远,盛衔和宦官们傻站在军营门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五军营
盛衔同他带来的四名宦官在门口站着没有多久,便从营中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穿轻甲,一身将军打扮,另一人穿短打,显然是没有品级的。
两人同盛衔行了一个武将礼,将军开口说道:“末将五军营同知杨庭安,让小殿下久等了。”
盛衔在营门前先是被卫兵拦下,又是干等了一会儿,他只觉得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你这个同知是干什么吃的?本殿下在这里门前先是被人拦,又等了这许久,你是不是活腻了。”
那杨庭安内心无奈,但表面不卑不亢,而他旁边的人则是一脸不屑。
“你,你又是谁?”盛衔指着一旁那个人。
“在下五军营总教头程肃,见过小殿下。按陛下旨意,小殿下在五军营训练期间便是在下教导。”
盛衔看这人搬出他的皇兄,知道他手里也是有圣旨的,说不定这个小教头十分得盛衡看重,因此不敢过于造次,他挺直腰杆,小手一挥:“那便带本殿下去吧。”
杨庭安给了程肃一个感激的眼神,程肃回了他一个眼神“看老子怎么治他”。
真正走近京营,盛衔瞬间就看傻了眼,整个五军营的营地分为校场和住地两部分,校场又分成了数十块,每块供一个千户的士兵在此训练,各部分之间通过甬路互通。
此时正值晨跑训练,每块校场上的士兵都由各自的千户带领着绕着校场跑步。一个千户所有五百至一千人不等,他们五人一排,依次向后列队,随着口号,脚步整齐划一,跑过时震得大地声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