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光:“不必。我本就得了你的帮忙,当时情况紧急,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却危在旦夕,我若不救,可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不过后来,你已经可以脱身,为何要为我挡剑?”
付翊:“实不相瞒,我这人不愿承情欠债,特别是救命之恩的情。”
萧晋光将两人的茶水倒好,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那也算两两相抵。”
付翊刚想说这抵法未免对他太宽容了些,毕竟一切因他而起,萧晋光却已接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终究是你欠了我,所以我有两件事,想麻烦付楼主。”
付翊:“什么?”
萧晋光:“一是去月裂拿回的先母遗物,二是……我要去一趟天药堂。”
付翊:“去天药堂所为何事?”
萧晋光看了他一眼,道:“求药。”
既然是去药堂,自然很大可能是去求药的,付翊原本也打算忙完后去天药堂,这样也算顺路,两件事,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以完成。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越鸣走了进来,弯腰行礼,道:“太守大人想要登门拜访。”
付翊微惊,才想起对方的身份。来自皇城,身带官职,再加上早上听到的话,如此秘闻……沈暗来头不小,而且绝对是他惹不起的。
萧晋光点点头,让越鸣把人请进来,站在只剩付翊一人的房间中说:“你之前劝慰我,南朝倾颓,九皇叔永定王力挽狂澜,虽陷万民于水火之中,然而保住南朝国土。我想了想,功过相抵,想来除了史书上的一笔,也没什么可以夸耀的。如今我只是挂名闲职,被驱逐流放江湖的一方闲人罢了。”
他没有看付翊的目光,只是负手在后,一身普通至极的灰色长袍,却被穿出了威严不可侵犯的味道。
付翊此时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很快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越鸣带着太守大人走了进来,太守大人一撩下摆就下跪,“拜见王爷。”
谁都不会想到,军功赫赫的一代亲王、皇帝亲弟,此时就身处偏远江湖的一个小小府衙里,若是这个消息被北朝给知道,北朝皇帝绝对会二话不说,雇佣江湖最心狠手辣的杀手团,把人除之而后快,然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也是萧晋光不表明身份的原因之一。
虽然假身份接触的信息不多,当他置身于明面,就更大的危险成为各方面势力的活靶子。
付翊仿佛被白日惊雷劈了个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抬眼朝萧晋光看去,对方正好站在门口,柔和的阳光在他身上打上了一层光晕,有些分辨不清。
萧晋光走了过来,突然抬手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身上带伤,去里屋休息。我出去谈事,很快就回来。我把余欣叫过来陪你,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付翊被那摸他脑门的手烫了一下,惊的想要后退。他怔怔地看着萧晋光,对方气势内敛,英俊的眉眼温和耐心,他的耳垂下好像有一片发红的印记,等付翊想要凑近看清时,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这边萧晋光带了付翊从破霄帮帮主陆齐手中逃出生天,那边陆齐看着他们势不可挡地逃走后,险些气的把昊然剑丢到水里去,他当即调遣了所有在穹天的破霄帮成员,开始全城大肆搜索付翊的下落。
然而,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着。虽说穹天地界比较大,但陆齐除了本帮成员外,还有许多受到他照拂的帮派喽啰可以调用,更别说其中还有本地几大地头蛇,这都找不着,可真的奇怪了。
陆齐当即上了月裂门,若说付翊他们逃到这里请求庇护,破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为表歉意,月裂门圣女亲自接见了陆齐,陆齐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圣女也并未生气,只是说:“付楼主的确不在我这。好教陆帮主知晓,月裂虽为穹天第一大帮,但也绝对不敢说能在此地一手遮天,无所不能了。”
陆齐道:“月裂为穹天第一,你们都不行,还有谁能把付翊藏的这样好?”
圣女沉默了片刻,道:“陆帮主还没有想清楚吗?世间不只有江湖之远,还有庙堂之高。既然处在这里,月裂虽在江湖可以号令一方,做事也不得不听从官府管辖,若不如此,岂不是要造反?这一点,陆帮主不清楚吗?”
陆齐一瞬间被点醒,想到近日和谁在做对,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在江湖势力大,但也没有到为所欲为的地步,毕竟官府若是想,完全可以动用军队把他们一锅端了。
可是付翊身为霁月楼楼主,霁月楼历代楼主都与南朝官府不合,这是怎么请动官府帮忙的?难道那晚与他交手的男子是官府中人?
陆齐心中忍不住怀疑起了萧晋光,只是没有证据,人也找不着,只得暂作忍耐。
陆齐又恼怒道:“我与霁月楼余道生有杀父之仇,昨晚我想报仇,你为何要拦我?”
圣女叹道:“陆帮主,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付楼主并未做过任何错事,他也并未获得余道生的真传,也不是其弟子,仅凭此就杀他,岂不是显得我们仗势欺人目无王法?”
陆齐道:“这么说,我得去查查这个付翊的来历了。不过你我二人合作多年,近几年来却几次三番与我作对。莲儿,你让我很失望。”
粉色的曼妙纱账隔开了两人的身影,月裂门圣女沉默着,许久并未回复这句话。陆齐也没有等待回答,直接起身便走。
圣女等他走后才站起身,掀开纱账走了出来,露出一张已然毁容的面貌。她轻声说:“并非是我让你失望,而是十多年过去,你我都已经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从作者后台看好像进入了网审,如果有不能看的请跟我说一下……
第9章 大凶之兆
九
太守府衙的内院看着不大,但样样俱全。从房间往里走,有假山有花园也有水池游鱼,景色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的艳丽,但也算秀丽清新。
付翊知道了萧晋光的身份后,沉默了好片刻,才真正缓过神来。
他想起那些武林话本里写的,什么江湖人遇到自己命中的贵人,从此一飞冲天登上了人生的辉煌,如今他也是妥妥帖帖地遇上了自己命中的贵人了吗?
付翊又想,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啊。
不过若是去天药堂的一路上有萧晋光一行人的庇护,一定可以减少许多麻烦和危险。
这样想,也并非一件坏事。
而且怎么看,都是他抱上了一条大粗腿。占便宜的明显是他。
中午未到,昨晚看诊的大夫再度过来了,给付翊检查了伤口,重新包扎过,大夫说:“公子好好休息,伤口看着深,但并未伤及要害,过三天就可以活动右臂,半个月就能痊愈,才可以用右臂使剑。”
付翊点头谢过大夫。
大夫出门拐了个弯,来到偏厅,那里站了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他弯腰行礼道:“参见王爷。”
萧晋光才送走太守大人,偏厅无人,房间里光线不好,有些偏暗了,他道:“如何?”
大夫道:“付楼主身体无大碍,只是……身体后天略有亏损,像是曾经遭遇重大创伤未曾痊愈复原,因此易生病,冬秋季节体寒偏凉,而且老朽觉得……”
萧晋光道:“你说吧。”
大夫道:“付楼主的左臂有些问题,暂时我没发现具体问题和成因是什么……恕我才疏学浅。”
余欣姑娘恍惚了一晚上,早上又受到了惊吓,深刻理解到了江湖刺激惊险万分的意思。
付翊承受能力比较大,也就中午吃饭的时候走神把碗盖到了自己的胸口,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样。
萧晋光全程神色如常,一边波澜不惊地和越鸣交代朝中事务,一边还能暗中关注兄妹俩的情况。
太守大人对自己府衙里突然冒出的两个对永定王颇为重要的人表示出了十分的好奇和殷勤,多次上门拜访,当问起有关萧晋光的事情时,两人却都说不清楚。
付翊醒来后,萧晋光第二天就让越鸣安排了一间干净的卧房,他也没有道理呆在别人的房间里。夜晚到来,付翊照常看了一会儿书,有了些困意,就打算上床睡觉了,却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他走过去,道:“哪位?”
萧晋光道:“是我。”
付翊立即开了房门,见萧晋光如那晚只穿了件里衣,披了件外袍就过来了,发冠已经拿去,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只往夜色里一站,也显得气势逼人。
付翊立即请他进来,道:“更深露重,王爷此时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萧晋光道:“说来惭愧,我忘了件东西。”
他径直走到里屋屏风后,将挂在衣架子上的碧血剑取了下来。
付翊微窘,他方才沐浴过后换下的里衣亵裤还有外套都挂在旁边的架子上面,此时站在萧晋光那处,真的是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