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万俟弘也没说别的什么,最后挑了一张紫貂皮带着冯泽离开了,那紫貂皮油光水滑的,冯泽觉得这只紫貂生前一定长的又肥又壮。
两个人走了之后,那老板看着面前的账本几乎要哭出来,高个子的男人挑走了他的镇店之宝,而且他连个养护费都没赚到。
店里的小学徒过来问:“掌柜的,那紫貂皮怎么卖的那么便宜,您稍微抬一点价他也不知道啊。”
掌柜的一脸r_ou_疼,腿还在柜台下软着打哆嗦:“这是哪里?是皇城!碰见谁都不稀奇,你没见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和田玉啊!”他回想起万俟弘抬手时披风掀开露出的玉佩,恨得直拍桌子:“当今大殿下啊!我真是造了孽了!”
第17章 回家
最后几个人大包小裹的回了府,这半月冯泽在府上住着也拿了几件衣服,墨砚把所有东西打了包送到马车上,又在府上用了晚饭,团子跟着冯泽出了大门,纵身一跃先跳上了马车。
万俟弘出来送冯泽,问他:“明日何时启程?”
冯泽想了想:“大概辰时。”
他想了张嘴,想问万俟弘是不是来送他,又觉得唐突无理。正想着,突然听见万俟弘说:“明日在府上等着,我送你出城。”
万俟弘不确定万俟朔昌的人到了哪里,若冯泽和他们遇见了恐怕不好,他只能把冯泽送出城,确保冯泽的安全。
冯泽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万俟弘挥了挥手,示意冯泽快上车,团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冯泽上去,从帘子下面伸出头来扯冯泽的衣服。
第二日万俟弘早早到了冯府,被管家一路带了进去,冯泽昨晚就交代了他,今早大殿下会来府上,叫他候着,管家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把万俟弘带到了前厅。
冯泽见万俟弘来了,脸上的喜色也藏不住,把手里的热茶递给他:“来的这么早,吃过了吗?”
万俟弘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了眼四周:“吃过了,你收拾好了?”
“嗯,墨砚在后院牵马车呢。”
话刚说完,墨砚就回来了,见万俟弘在忙行了个礼,然后对冯泽说:“马车到门口了,东西也都装进去了。”
万俟弘站起来看向冯泽:“收拾好了就动身吧,到汀州怎么也要六七天,现在天气不好,早一点走能在天黑之前到德山,那里有客栈。”
出了门冯泽才发现万俟弘是骑马来的,门口没有其他的马车,以辞也没跟着来,这大冷的天走路尚且觉得风吹的脸疼,更何况骑马。冯泽皱眉:“以辞怎么没来?而且这种天气骑马?”
万俟弘直接上了冯泽的马车,伸出手让冯泽抓着他的手上去,慢条斯理的说:“坐你的马车就可以。”
“回去呢?哪里还有我的马车?不行,让墨砚再去给你备一辆马车在后头跟着。”
墨砚正爬上后面装东西的马车,听到冯泽叫他连忙又要向下跳,万俟弘一只手抓住冯泽塞回车里,制止了墨砚:“在车上待着吧,没事。”
墨砚挠挠后脑勺,又看了眼前面的马车,没看到冯泽再出来,便缩回去了。
万俟弘哭笑不得,这人怎么也不听自己把话说完。他对赶车的师傅说了句“启程吧”,然后坐回车里保证冯泽不会钻出去才放开手:“以辞昨晚就去了城外帮我办些事,把你送出去后正好让他架着马车来接我。”
冯泽狐疑的盯着万俟弘看了半天,总算确认他没有在说谎虎自己,这才老老实实的坐着伸出手摸狼头。
马车快要出城时,万俟弘突然说道:“若在路上遇到万俟朔昌就躲开,别让他看见你。”
冯泽把手缩回来,两手交握,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上次行刺的人,是万俟朔昌派来的吧。”
当他知道万俟弘对行刺之事早有准备之时,就怀疑指使的人是其他两个殿下,关于皇位的斗争自古以来便是血淋淋的,他并非不懂,直到方才万俟弘让他躲着万俟朔昌,他便能够确定,那日指使行刺的人,就是万俟朔昌。
万俟弘没点头也没摇头,那这个意思就昭然若揭了。
冯泽低下头看着团子,好像能把团子看成天狗一样,好一段时间,他下了决心问万俟弘:“你想坐那个位置吗?”
万俟弘蓦地抬头,冯泽的脸就在他眼前,抬手就能触碰到,他想告诉冯泽他不想那个位置,他对帝王也没有执念,他希望以后的日子能游山玩水轻松自在,能和自己所爱相守一生,但是他喉咙滚动一下,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干涩的说了句:“谁人不想。”
冯泽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想坐上那个位置便不能有污点,如果万俟弘真的喜欢上他,那他就是最大的污点。冯泽心里明镜似的,他甚至能勾勒出万俟弘的未来,娶个能为她出一份力的妻子,然后把自己交给江山社稷,和其他两个皇子争斗,若是赢了,坐拥江山,后宫佳丽三千。若是输了……
不管怎样,万俟弘的未来里都没有他。
这算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其实心里早就清楚,又掏心掏肺的抱着幻想。冯泽恍惚间想起那年同秦川去满春院,一个叫锁鸢的姑娘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很拘谨,最后他问锁鸢怎样算爱一个人,那姑娘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好像在望着远方不知名处,声音幽幽的传进冯泽耳朵里,她说:“南城杨柳,西洲故里,大雁归来去,不敌君一意。”
马车晃悠晃悠的出了城门,万俟弘把手炉放进冯泽的手里,哑声道:“快出城了。”
冯泽心里压着块石头,感觉肩膀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疼起来,他叫车夫把马车停下,看向万俟弘:“以辞没在门口等你吧,在这里下车还有酒家,屋里暖,你去里面等以辞吧。”
街边一家酒馆门前挂着厚实的帘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酒”,院子里有个马厩,里面应该是去里面吃酒的人带来的马,房顶上还压着三寸高的积雪,但是腾腾白气从帘子边缘滚出来,看着就暖和。
话说到这里万俟弘也没办法坚持把冯泽送到城外,默默的帮冯泽整理好小桌上的茶壶托盘。
冯泽抿着嘴眼神飘忽,他觉得自己把心掏出来□□裸摆在万俟弘眼前巴巴的叫他看,可能人家还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也不方便说让他拿回去。他想了张嘴,最后对万俟弘说:“我也代父亲谢谢你的糯糕和紫貂皮。”
万俟弘轻咳一下,随意摆摆手,斟酌道:“不用说这些,也不用和冯老爷提这些是我买的,别给他压力。”
冯泽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等以辞吧。”
万俟弘跳下车去牵他的马,还是没忍住问了冯泽一句:“何时回来?”
“大概一个月吧。”也可能久一点。
万俟弘立在雪地里像一枝梅树,他看着冯泽:“好。”我等你。
直到冯泽的马车淹没在皑皑白雪里,万俟弘才拢了拢披风向城中走去,那匹马被他扔在酒馆门口,打着响鼻踏进院子自己走去马厩里吃粮食。
万俟弘走的很快,脚步也越来越轻,大概几百米后雪地上就没了脚印,风吹过一层浮雪铺在路上,掩盖了万俟弘所有的痕迹。
七天之后,冯泽顺利到达汀州,管家老李早早的等在门口,见了冯泽的马车干脆跑过来,他年岁大了,这一年人苍老的特别快,这样一看皮r_ou_皱缩像个小老头,跑着也没多快,冯泽下了车把他搂住,拍拍他背后:“怎么出来等了?最近身体可还好?”
“好,好。”老李近一年没见过冯泽,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左边下面第三颗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
他拽着冯泽往府里走,抱着冯泽的胳膊,原来高冯泽一个头顶,如今却还不及他的鼻子,老李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差距,道:“小少爷长个子了。”
冯泽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又想起自己并未单独给老李买礼物,那粘牙的糯糕恐怕老李也吃不了,自己还真是一颗心都在万俟弘那里,什么也记不起了。
老李接着说:“自打接到信儿,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现在都在正厅坐着,原本还想来门口,被我拦住了。”
走到哪里家还是心里最亮的那盏灯,冯泽眼眶酸涩,加快脚步向里走。
他进屋的时候冯雍正和冯萧氏说话,冯淮看见他,咣的一声就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大步上前狠狠一把抱住他,冯泽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冯淮拍拍他:“可算是回来了,爹娘都特别想你,快去请安。”
没等冯雍起来,冯泽规整的屈膝跪下磕了三个响亮的头:“孩儿回来了,给父亲母亲请安,请父亲母亲饶恕孩儿不能承欢膝下。”
冯萧氏眼角在看见冯泽的时候就s-hi了,她拿帕子轻轻在眼角按了几下,另一只手去扶冯泽,嘴里埋怨着:“你这孩子是做什么,成心让娘心里难受。”
冯泽利索的从地上起来,抬手帮冯萧氏擦眼泪,半开玩笑的安慰到:“大过年的当然需要磕头讨压岁钱。”
冯萧氏被他逗笑,眼泪还没干就轻轻的打了一下冯泽:“就你会说,快让爹娘看看瘦没瘦?”
冯泽站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摊手,状似无奈道:“不但没瘦,还胖了不少。”
“胖了还不好,就一直这么胖着。”冯萧氏拉着他走去冯雍面前,冯雍能站起来走路了。但是腿脚依然不灵光,他自尊心强,不愿意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像个糟老头子一样步履蹒跚,只有一个人在卧房里的时候才站起来练走步。